2022年2月15日,国际原子能机构调查小组在日本福岛核电站进行实地调查。 新华/美联
这是2022年3月17日在日本福岛县大熊町航拍的福岛第一核电站。 新华/美联
记者 赵世峰
核事故灾区
重建遥遥无期
12年过去了,当时因核事故被迫转移的许多福岛民众仍处于有家难归、流离失所的状态。而随着福岛核污染水排海计划的临近,很多避难民众感到他们归乡的希望愈发渺茫。
12年前福岛核事故发生时,现年69岁的鹈沼久江一家住在距离福岛核电站只有2.5公里的福岛县双叶町,家里养了20多头肉牛,还有十多亩水稻田。经过多年颠沛流离的避难生活,鹈沼久江的丈夫已经离世,孩子们也都去了百十公里之外的茨城县,鹈沼久江则孤身一人在埼玉县谋生。
鹈沼久江租了一块地用来种蔬菜,但去年开始,能源价格不断上涨,生活压力随之倍增。为了节省电费,她很多时候晚上连灯都舍不得开。家乡双叶町的稻田也早已荒废,原来的房子在大地震后损坏严重,又处在高辐射危险区域,不仅无法修复,连回去看一眼都变得十分困难。
鹈沼久江说,直到今天,她和邻居们的房子、农田也没能得到妥善处理。更过分的是,日本政府又开始推行核污染水排海计划,这让一直以来期盼归乡的福岛人不得不断了归乡的念头。
去年6月12日,福岛县葛尾村野行地区解除了疏散指示。前村政府职员半泽富二雄时隔11年多回到故乡,如今9个月过去了,只有几户居民返回,重建遥遥无期,越来越看不到未来。
据共同社报道,野行地区重建据点的登记居民有30户共80人,但据行政区长介绍,目前只有4户居民居住,包括半泽富二雄在内的3户居民是在该地区与疏散地两边生活。
晚饭时分,半泽富二雄用瓶装水烧热水。虽然他明白辐射量已充分下降,但对饮用地下水仍然感到抵触。随着时间流逝,半泽富二雄越来越不抱希望,“我很想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居民回到野行地区,但或许很难”。
12年来,核污染就像难以摆脱的幽灵,成为福岛核事故灾区重建过程中的“无形”障碍。日本政府决定将核污染水排海的消息传出后,灾区民众哀声一片。当地民众担忧,核污染水排海势必将引发新一轮“风评被害”,渔民、冷链、水产加工等相关行业都将受到严重打击。
“风评被害”是“3·11”大地震后日本流行起来的一个词,当时人们由于担心产自核事故灾区的农产品乃至工业品受到核污染而对其敬而远之,从而对当地经济造成雪上加霜般的打击。
以所谓“处理水”
混淆视听
位于东京的“原子能资料情报室”数十年来负责收集核电站、放射线等方面的技术资料并进行分析研究,该机构负责人伴英幸从事核电研究30多年,他3月4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核污染水可能会对生态环境造成巨大影响,他们坚决反对日本政府的核污染水排海计划。
伴英幸称,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一直称福岛核污染水为“处理水”,其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据伴英幸介绍,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水中所含有的氚以及其他放射性元素,在海洋环境中有可能进入生物体,并通过食物链形成生物富集,即有毒害物质含量沿生物链在各级生物体内逐渐递增的现象,进而影响整个生物圈。
东京电力公司声称,使用“多核素去除设备”(ALPS)可以过滤掉绝大部分放射性物质。为了对外证明核污染水的所谓“安全性”,东京电力公司从去年开始进行了核污染水饲养比目鱼的试验。据共同社报道,该公司在水槽中饲养了约400条比目鱼,水槽内的放射性物质氚的活度被调整至每升约1250贝克勒尔,与计划排海的核污染水中氚的活度大致相同。东京电力公司今年1月称,经过分析,水中所含的氚未在比目鱼体内富集,证明核污染水排海不会对鱼类等造成影响。
伴英幸认为,东京电力公司的试验无法令人信服。处理后的核污染水不仅含有氚,还有其他放射性元素,不对其他放射性元素的影响进行评估,唯独强调氚的问题,似乎是想对人们造成误导。
东京电力公司去年5月以来对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周边海域捕获的鱼进行了分析,结果鱼体内氚的活度高于海水。对此,东京电力公司宣称,由于是在厂区内进行的相关分析,因而“可能是混入了空气中的氚”。
此外,核事故中大量土壤受到污染,日本政府计划将去污剥除所产生的土壤在福岛县以外进行处置。为了减少处置量,日本环境省拟将放射性物质活度较低的土壤在公共工程中再利用,首先在埼玉县所泽市的环境调查研修所进行试验。但该计划遭到该研修所西侧的弥生町町会反对。所泽市市长藤本正人在与町会负责人会面后表示,“(环境省的说明)有些未能得到市民理解”,“如果未获居民理解,就不应该实施(试验计划)”。
邻国和太平洋岛国
高度警惕
七国集团(G7)气候能源环境部长会议4月将在日本札幌召开,据相关人士透露,日本政府作为主席国,意图在成果文件中写入福岛核污染水排海计划“决策过程透明、值得欢迎”等措辞。
2013年以来,日本政府就核污染水处置方式提出了五种方案,最终选择成本最低却害人害己的排海方案。为平息国内质疑声,从去年12月开始,日本经济产业省在全国报纸、网络、电视上,以及主要城市的街头电子屏和列车内,投放介绍福岛核污染水“安全性”和排放必要性的广告,承诺会在确认“处理水”中所含氚等放射性物质低于标准值后进行排放。日本经济产业大臣西村康稔强调,为了安全推进福岛第一核电站反应堆报废,必须进行核污染水排海。
福岛核污染水包含60多种放射性物质,预计排放时间长达30年之久,而含有大量放射性物质的核污染水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尚无排放先例。
韩国外交部第二次官(副部长)李度勋3月6日出席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理事会会议,敦促日本政府以负责任的态度对待福岛核污染水排海问题,要求国际原子能机构尽快公布包含核污染水排海计划验证结果的综合评估报告,强调韩国等利害关系方的专家和研究机构参与审查的必要性。
韩国海洋科学技术院、核能研究院近日公布的研究结果显示,核污染水如果从位于日本东侧的福岛海域排海,水中的放射性元素氚将随着强劲的日本暖流向东移动,10年后将扩散至整个北太平洋海域。
太平洋岛国斐济代总理卡米卡米加3月3日表示,斐济因日本福岛核污染水排海计划而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卡米卡米加表示,太平洋关系着许多人的生计,太平洋健康的生态环境对包括斐济在内的许多国家至关重要。如果经过“多核素去除设备”(ALPS)处理过的核污染水是安全的,那么日本为何不将其再利用或用在本国制造业和农业方面?据悉,“太平洋岛国论坛”已建立一个由科学家组成的独立专家小组,负责就日本核污染水排海问题进行咨询,评估日方通报的数据和信息。
除了强推核污染水排海计划,日本政府2月28日还在内阁会议上敲定了有关能源的五项法律修正案,其中决定将核电站运转年限从现行“原则上40年、最长60年”改为“可运转超过60年”。日本原子能规制委员会五名委员之一石渡明在相关会议上投了反对票,认为现有核电站的安全性未得到提升,存在安全隐患。日本媒体称,原子能规制委员会在意见存在分歧的情况下敲定重要制度的做法极为罕见。
目前日本全国共有15座核电站,33台核电机组。其中,17台运行时间超过30年,4台超过40年。日本各界担心,政府调整核电站使用年限的决定极易造成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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