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凤冈县天敌昆虫繁育中心,工作人员在包装食蚜瘿蚊成品。 图据新华社
天津中农熊蜂繁育基地车间。 图据新华社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大自然总是以自己的方式维持着万物平衡。有害虫,便有能克制它的天敌。如果把这些“天敌”巧妙地加以利用,就能成为病虫害防治的“精兵强将”,从而形成生物防治的新方式——以虫治虫。
我国是“以虫治虫” 的“鼻祖”
害虫虽小,危害巨大。一个一平方公里大小的蝗群,一天消耗的农作物量,相当于3.5万人一天的口粮!麦蚜成虫虽然只有区区2-3毫米,但它们对小麦产量的致损率达到10%-30%。
不过,长期大量使用农药,在杀死害虫的同时,也会杀死它们的天敌,这也相当于在不停“锻炼”害虫的抗药性,很多虫害就源于农药的过度使用。
比如,红蜘蛛本身危害并不是很大,因为它有很多天敌。不过,多年来农药过度使用,虽杀死了大部分个体敏感的红蜘蛛,却也繁殖出抗性更强的后代,导致农药效果越来越差,甚至失灵。除了红蜘蛛,还有蓟马、粉虱等,它们个体小、繁殖快、抗药性生成快,很容易导致“小虫闹大灾”。
中国人很早就知道“以虫治虫”的道理。早在2700年前,《诗经》中就有“螟蛉有子,蜾蠃(guǒ luǒ)负之”的诗句,这里的“螟蛉”是一些鳞翅目幼虫的泛称,“蜾蠃”则是寄生蜂,它会捕捉“螟蛉”置于巢内寄生,作为后代的食物。这句诗生动描述了天敌昆虫的捕猎行为。
公元304年,《南方草木状》则记载了岭南地区用“黄猄蚁”防治柑橘害虫。可以说,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开始利用“天敌昆虫”进行生物防治的国家,堪称“以虫治虫”的“鼻祖”。即使在当下,我国在生物防治领域,也保持在世界先进水平。
释放“天敌昆虫” 并非彻底消灭害虫
近年来,我国提出化学农药零增长行动方案,利用天敌昆虫“以虫治虫”成为生态防治新趋势。所谓“天敌昆虫”,一般是指农业害虫的天敌,可分为捕食性天敌和寄生性天敌,常见的捕食性天敌有瓢虫、草蛉、胡蜂、食蚜蝇、捕食螨和蜘蛛等,寄生性天敌主要包括寄生蜂、寄生性螨类等。
在一些应用天敌昆虫的果园、农田里,每天都会上演一场场看不见的激烈“战争”:“东亚小花蝽“对战蓟马,”丽蚜小蜂“对战白粉虱,“捕食螨”对战“叶螨”……多种天敌昆虫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以赤眼蜂为例,别看它只有半毫米大小,却有在玉米螟卵上寄生产卵的本事,能把这种对玉米威胁最大的害虫,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中国农科院生物安全中心副主任张礼生表示,与传统农药防治相比,释放天敌昆虫,并非要彻底消灭害虫,而是要维持生态平衡,把害虫数量控制在较低水平,从而实现“有虫无灾”。
养虫吃虫,“天敌工厂”正在崛起
近日,我国部分温棚内种植的蔬果到了授粉季节,天津市武清区下伍旗镇的中农熊蜂繁育基地,也迎来生产发货的高峰期。基地由蜂王交配室、模拟冬眠车间、繁育车间等组成,占地面积1200平方米,目前已实现熊蜂的工厂化标准养殖,年最大产能达10万蜂箱。
据了解,熊蜂为温棚蔬果授粉,可以提高果菜产量、品质,解决使用化学点花授粉所带来的激素污染、灰霉病、人工成本高等问题。
同样,春耕时节,贵州省遵义市凤冈县天敌昆虫繁育中心,也利用生物防治原理,培育害虫天敌,以虫治虫,助力农业生产。该中心成立于2017年,以“绿色防控、生物防治、以虫治虫”为目标,将成果运用到茶叶、玉米等农作物上。目前,该中心已具备年繁育蠋蝽3000万头、食蚜瘿蚊2000万头、蚜茧蜂1.2亿头的生产能力,为贵州、云南、湖南、四川等地生物防治提供助力。
山东费县胡阳镇西红柿是当地主导产业,目前村民的大棚50%以上采用熊蜂授粉和天敌治虫技术,人工成本每亩节约500元以上,坐果率98%以上,果汁含量增加20%以上,产量提高10%以上。在全国各地,类似的“以虫治虫”近年来快速增多。目前我国已能成功饲养赤眼蜂、平腹小蜂、丽蚜小蜂、啮小蜂、瓢虫等多种天敌昆虫,“天敌工厂”正在崛起。
其实,早在2017年,国家发改委等部门就公布了“全国动植物保护能力提升工程项目规划”,支持建设“天敌工厂”,四川卫农天敌工厂就是其中之一。 天敌昆虫如何投放?四川卫农天敌工厂负责人介绍,对于赤眼蜂,是用植保无人机投放装有虫卵的释放球；捕食螨是袋装的,直接洒在作物表面。一亩水稻投放3个赤眼蜂释放球,能孵化超过1万头赤眼蜂,投放3次,成本仅50元左右；茶叶、柑橘等经济作物农田,一亩投放50袋捕食螨,每袋不低于1500头,一次成本仅为150元左右。
目前,全球有500多家商业化天敌公司,生产的“天敌昆虫”种类达350种,我国规模化的商业天敌企业已有20多家,能生产数十种天敌昆虫。
养虫是个技术活,“虫虫工厂”也有生物链
目前北京市拥有十多条生物天敌生产线,能生产20余种生物天敌,年产天敌数量达到3000亿头。那么,这些小虫虫是如何生产出来的?
在位于北京市延庆区康庄镇的一家生物技术公司车间里,工作人员从大烟叶上,剪下一片片带着瓢虫卵的小叶片,再将几片仅有小指甲盖大小的叶片,放入虫卡中粘好,保证每个虫卡里至少装有20个瓢虫卵。
“这是我们生产异色瓢虫和龟纹瓢虫的工作间,虫卡都是手工制作的。”该公司负责人张红艳介绍,工作人员从园区采集带有蚜虫的植物,例如烟叶、灰灰菜等,再放置瓢虫,瓢虫会一边吃蚜虫,一边在叶片上产卵,工作人员再将虫卵收集起来,制作成虫卡。
养昆虫对环境要求很高,虫子既怕冷又怕热,需将生产室的温度控制在昆虫喜爱的范围,温度一般要求26℃-28℃,所以车间都安了空调,无论炎夏还是寒冬,都能保证温度在20℃左右。
在“天敌工厂”中,不论益虫还是害虫,都需要精心培育,让它们遵循天性来吃喝繁衍。养益虫的同时,还要养害虫作为食物,工厂内也因此形成了一种生物链,“比如,养智利小植绥螨,就要养它的食物,也就是红蜘蛛(叶螨),这是一种啃食植物的害虫,所以还要栽一些红蜘蛛喜欢吃的作物。”张红艳介绍。
“养昆虫其实挺不容易的”,张红艳说,有时遇到阴雨天,蚜虫等很容易得病死亡,“除了生病之外,我们还很怕虫子受到污染。”所谓“受污染”,就是有其他益虫将害虫吃掉,影响产卵。
大量昆虫生产出来后,该怎么保存?张红艳介绍,一般都是根据订单量来生产昆虫,“像瓢虫类的,虫卡制作完后,能存放一周左右,卵的孵化率也没问题。捕食螨成品生产出来后,低温4℃-8℃也可以放一段时间。”最脆弱的当数东亚小花蝽和烟盲蝽,最多放一晚,因此要在收集包装后,立刻快递发往需要的农企和农户手中。
近年来,多地公园大量引入“虫医生”防治病虫害。当“天敌昆虫”越来越多,害虫不够时,这些天敌会不会成为另一种害虫?
“这是不可能的。”国家天敌昆虫科技创新联盟理事长郑礼介绍,天敌的取食具有专一性,当害虫多时,它们因食物丰盛而加快繁殖；消灭树上的害虫后,它们也就因缺乏食物而死掉,“某种程度上,天敌与害虫保持着动态上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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