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成
朋友在微信圈里发的一句话很好玩。“我在读歌德,小鸟在头顶大喊大叫!”歌德在书中,小鸟在头顶,我在哪里?我是在歌德的哲学中,还是在小鸟的喊叫声中?这是一个哲学的迷阵。哲学,只是人的哲学,你认同了叫哲学,不认同,就是这学那学,如小鸟乱叫般,不解其意,不知所云。
苏东坡流离之际,写了一纸《寒食帖》,千古流传。这纸和墨的关系,诠释了人生沦落的哲学,遗憾的是,很多人只知道这是一手好字,却不晓得字里含着的苦。《寒食帖》是苏轼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所发的人生之叹,诗写得苍凉至极,流露了诗人此时惆怅孤独的心情。“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里面充满了哲学的纠结与伤悲。
哲学是复杂的,人生是不断制造和消解哲学的过程。哲学使人思考,使人从混沌走入明晰,又从明晰走入混沌。然而,不懂哲学的人,或许更容易打开人生的魔盒,更容易看到简单的世界,如不懂歌德、不懂哲学的小鸟一般,更容易获得辽阔的天空和大地。
康德在晚年给友人的一封信中曾说:“我的出发点不是对上帝存在、灵魂不朽等等的研究,而是纯粹理性的二律背反:‘世界有一个开端,世界没有一个开端’,等等。直到第四个二律背反:‘人有自由,以及相反的:没有任何自由,在人那里,一切都是自然必然性。’”康德的这种哲学,不知道歌德懂了没有,歌德头顶的小鸟懂了没有?
莫奈是法国最重要的画家之一,擅长光与影的实验与表现技法。莫奈最重要的风格是改变了阴影和轮廓线的画法,在他的画作中欣赏者看不到非常明确的阴影,也看不到突显或平涂式的轮廓线。作为人,较多接触的就是光与线。光笼罩了我们,滋养了我们,也涂染了我们；线,一条条的线,给我们指明了方向,也形成了一个个的网,框住了我们,钳制了我们,吞噬了我们。
蜘蛛是织网的高手,它把一条条线织成美轮美奂的网,人也是织网高手,把一个个关系和一个个的人织到网里,美轮美奂,但随后的结局是一样的,蜘蛛和人都将被网困住。“晴流鸣断壑,山影卧空田”,这是诗的意境,更是自然忽略哲学的意境。康德、歌德都是因为研究哲学而困住了自己,让自己的人生少了很多惬意和欢笑。
没有欢笑的时光,是虚度的光阴。但是,康德和歌德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虚度了光阴,他们和他们的门徒以及拥趸都会认为——他们是伟大的哲学家。小鸟明白这些吗,小鸟理会这些吗?
人类最好的状态,就是欲望和生活的平衡,越是深邃生涩的哲学,越是打破了这种平衡,让人陷入一个个谜题和一个个觉醒与非觉醒的尴尬中。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我想,我们头顶上的小鸟对这句话理解得最是透彻,它们不讲哲学,只是看到了天空,徜徉于天空。
看倦鸟归巢,看落叶归根,再看飞鸟出林,再看绿叶抚窗,便联想,是不是歌德写书的时候,他的头顶也有一只鸟在大喊大叫,它喊的是不是哲学,叫的是不是哲学,歌德没有听懂,也没有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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