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档案修复考验耐心和手艺,一些损坏严重的档案要花几天才能修好一页。
档案是历史的印记,也是文脉的传承。一份档案的损毁,往往也意味着一段历史的尘封和湮灭。有一群人,专门从事着档案修复的工作,他们甘坐“冷板凳”,用他们的巧手和“十八般武艺”,修复着残破的档案,让那些被历史尘封的记忆“重见天日”,他们就是档案修复师。
6月9日,是第16个“国际档案日”,在山东省档案馆,记者就采访到了这群档案修复师,看他们如何用坚守与执着,守护着那些珍贵的历史记忆。
文/片 记者 乔显佳
档案修复门槛不高
想干好却很难
在山东省档案馆,其中一间修复室内,五六名工作人员正在埋头干活,他们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面前的纸质档案,严格按修复规程操作。每一步,都被桌上的摄录设备捕捉,将影像存档。
而在另外一间修复室,来自东营、德州的两位年轻的档案修复师,正在省档案馆修复业务高手的指导下,“干中训,训中干”。两位本身都有一定的档案修复功底,待修裱功夫练得更加过硬后,回当地传帮带,担起一方的档案遗产保护修复工作。
1977年出生的明继国,是二人的老师,指导修复一些民国档案、革命历史档案、明清古籍……这里的档案资料内容之多、之杂令人开眼,如清光绪年间的《三字经》、更早些的《百家姓》……作为目前省档案馆最好的档案修复师之一,记者采访中意外得知,明继国竟是从野战部队转业来此,因为工作的需要,在档案修复师的岗位上一干12年,并深深爱上这份工作。
档案材料修复,在明继国眼中属于“易学难精”,入手的门槛并不高,要干好则很难。因为要“坐冷板凳”,很多年轻人沉不住气,感觉个人成长周期漫长而放弃。
明继国做了12年后,早已变成能手,还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份传承的责任。对档案资料来说,一方面给现在的人查看,而更重要的是给后人看。相比它的生命周期,修复师只是过手。从中,明继国能看到前辈修复师的工作,既有几十年前的同行,也有几百年前的同行。
我国古代的档案修复师一般不留名,在他们维护的档案中没有记录,技术传承则主要靠师父带弟子。明继国有时候会在心里评判一下前辈——活儿干得精不精、细不细。在修复之前和过程中,他也会留心档案的内容,进行必要的考察。他很有感触地说,档案材料不研究就是普通的纸,而一旦把它研究透了,心中会生出一种敬畏心,被其中某种浓烈的情感所包围。比如一张“官契纸”,实际是古代的房地产交易,上面有清“嘉庆十六年孝义县”满汉两种文字的官印,有“清丈局”公章,还有民间百姓签字画押的文书。其中渗透着一个家族的兴衰以及家庭的悲欢离合。看懂了,就知道它的分量和价值了。
在档案修复师岗位上一干就是12年的明继国坦言,自己从档案中学到很多东西,和这一行算是有缘。早在野战部队带兵时,他就要求自己,“革命战士是一块砖,哪儿需要哪儿搬”。转业与档案结缘后,下定决心要干一行、爱一行、干好一行。
每天,档案修复师上班之后,先动手打浆糊。然后,调档案、消毒、杀虫、拆卷,将有针脚的档案材料一一拆开,准备修裱。有的档案已经碎成片,譬如从沂水县档案馆移交来的一份档案,是从老房子中扒出来的,有的纸张边缘已经变成粉末。即便如此,明继国从不怀疑每一份档案的修复意义和价值,总是用最饱满的热情,一心将其修好,为子孙后代留存。
档案修裱考验耐心
有时花好几天修一页
每次修裱,需先做好修复方案;在此基础上,还要配置材料,修复师需耐心地找寻到与档案材料颜色、厚度相近,甚至纹理尽量一致的材料,如此修裱的效果才会好。
缺的补,裂的连,脏的去污,脆的加固……然后,上墙、压平、裁边等,一套手续下来,最后复原装订。每一片小碎屑,也都捡起来,尽力保全承载的历史信息。对于有些残片的缺失,他会细心地注明,待找到之后补上。到那时,犹如破镜重圆,心中别有一分成就感。
这是一项考验耐心和手艺的活儿。据介绍,平均下来,普通的档案修裱一天能修20页。难度大的一天修裱1-2页,处理一些损坏严重的档案,甚至还有花几天修一页的情况。
中央档案馆资深修复师刘小敏,是明继国的老师。已退休的他,干了一辈子档案修裱,很多皇家档案,以及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手迹等珍贵档案,都曾经他手修裱。他属于典型的“得一事终一生”的人,让明继国受启发很大。为了练好档案修裱,他曾经花光每月工资,自费购买一些古籍练手。不想竟“无心插柳柳成荫”,收到的《春秋列国图说》、康熙版《渊鉴类函》,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在明继国看来,板凳没有“冷热”之别,就看喜不喜欢,喜欢就不存在“冷板凳”,照样出成绩。靠着一份坚持,他获得了山东省技术能手、全国青年档案业务骨干等荣誉称号,还成为中央档案保护技术委员会委员。
据山东省档案馆档案保护处副处长王茂伟介绍,眼下该馆与明继国水平相当的还有不少人,全馆13个处室,每个处室都有档案修复的好手。
山东省档案馆连续三年举办档案修裱培训班,全省前后参加过竞赛和培训的有五六百人,通过小班制“档案修裱技术提升培训班”“播种计划”,以点带面,不断带动全省档案修裱技术的全面发展。经过该馆集中培训的修复师,回去就能在当地讲课,发表档案修复研究文章,主持本馆的修复工作。一支有生气、有力量的全省档案保护修复人才队伍,正在培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