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海西北陆坡一号沉船内部(2022年10月摄),各种瓷器保存完好,场面十分震撼。 新华社发
“深海勇士”号载人潜水器用于水下考古数据采集。
沉船遗址布放的水下永久测绘基点。
“深海勇士”号在南海海底发现两艘古代沉船
2023年5月20日,在南海西北陆坡约1500米深度海域,搭乘“深海勇士”号载人潜水器,中国文物工作者将水下永久测绘基点布放在海底。
这标志着南海西北陆坡一号、二号沉船第一阶段考古调查正式启动,开启我国深海考古的新篇章。
时间拨回到2022年10月23日。当天上午,“深海勇士”号正在执行第500潜次任务。母船驾驶室里,水声通信系统忽然传来潜航员发自海底的惊呼:“发现大片陶罐!”“数以万计!”
借助“深海勇士号”载人深潜器,我国在南海西北陆坡海域,发现两处古代沉船。
其中一处遗物以瓷器为主,推测文物数量超过十万件,初步判断为明代正德年间(1506—1521),定名为南海西北陆坡一号沉船。
另一处以大量原木为主,初步研判为从海外装载货物驶往中国的古代沉船,时代约为明代弘治年间(1488—1505),定名为南海西北陆坡二号沉船。
两艘沉船保存相对完好,文物数量巨大,时代比较明确,具有重要的历史、科学及艺术价值,不仅是我国深海考古的重大发现,也是世界级重大考古发现。
国家文物局考古司司长闫亚林说,这一重大发现,实证了中国先民开发、利用、往来南海的历史事实,对中国海洋史、陶瓷史、海外贸易史、海上丝绸之路研究等,都具有突破性贡献。
另一方面,也展示了深海科技与水下考古跨界融合、相互促进的前景,标志着我国深海考古向世界先进水平迈进。
下一步,将分三阶段实施这两艘沉船遗址的考古调查工作。 第一阶段从5月20日持续至6月上旬,使用载人潜水器,摸清沉船分布范围；第二、三阶段计划于2023年8月至9月、2024年3月至4月实施。全部调查结束后,相关部门将提出下一步考古和遗址保护方案。
科技与考古携手并肩,200多件宝贝被打捞上来
据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介绍,截至2023年6月6日,在一号和二号沉船中提取的文物,包括碗、盘,以及造型十分精美、色彩艳丽的珐华器。科学家对出水文物进行了清洗、浸泡、脱盐及取样等现场保护。那么,这些宝贝是如何打捞上来的?
深海考古是世界水下考古研究的前沿领域。乘坐载人潜水器,下至常规潜水无法达到的深度调查、记录、研究遗址,提取文物和样品,亲眼看见如山般堆积的陶瓷器……深海沉船,为考古工作者提供了极为难得的机会。
参加南海西北陆坡一号、二号沉船第一阶段调查的成员约30人,分别来自考古、文物保护、地球物理探测、海洋地质、海洋生物、机械电子等领域,大家分为6个组完成调查任务。
6个组的队员协同作业,正是科技与考古携手并肩的生动写照。
每次8至9个小时的下潜中,考古工作者集中精力观察、记录、研判,潜航员则根据考古工作者的要求,开展激光标尺测量、多角度影像采集、操纵机械手提取文物和样品等工作。
“挑战在于,很多工作没有第二次机会。比如提取文物,一旦操作不当,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遗憾。”潜航员李航洲说。
“在如此深度的海底,对如此规模的古代沉船遗址进行考古调查,在国际上没有先例可循。”项目副领队陈传绪说,在深达1500米的海底,任何一件看似简单的工作,都会变得无比艰难。比如,文物散落范围达上万平方米的一号沉船,在哪个位置提取文物最好?
如果在文物散落区提取,则会丢失一些能研究沉船沉没过程的历史信息。如果在文物核心堆积区提取,“深海勇士”号只能悬停在文物堆积处之上,太远的话,机械手够不着,太近,又可能影响文物安全,提取过程万一引起文物堆积的破坏,后果不堪设想。既然没有现成的答案,只有不停地测试、小心地摸索。
6月2日,“深海勇士”号在二号沉船遗址成功提取两根原木。 6月4日,借助新型柔性机械手,“深海勇士”号在一号沉船遗址,成功提取青花八仙纹罐、青花麒麟纹盘、白釉盖钵、青釉盖罐等一批文物。
6月8日,经过前期多次努力,长基线信标全部布放入水并在夜间完成标定,准备启用……
在20多天的第一阶段调查中,深海考古队对一号、二号沉船进行了大范围的水下搜索和调查,200多件文物被安全提取。 同时,科学家完成了一号、二号沉船核心堆积区的三维激光扫描和摄影拼接；开展了潜载抽沙、吹沙实验,长基线定位、柔性机械手等“黑科技”应用于深海考古；深海考古工作规范也逐步建立。
深海寂寂,沉船货物为何保存完好
如果说沉船遗址相当于一个时间胶囊,它把某一个时代的信息片段完整地保存下来,那么它反映出来的,不单单是船载货物,还有社会、政治、生活百态,以及航路、地理等综合信息,这一点在沉船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所以,有人说,在南海沉下一艘船,就是沉下一段历史,发现一艘沉船,便是那段历史的重启。
那么,这两艘古沉船的年代是如何判定的?深海之中,这些货物历经数百年,为何还能保存如此完好?
从目前资料来看,大量船货为景德镇瓷器,这些瓷器传递给我们哪些信息?北京大学教授秦大树介绍,景德镇瓷器分期是很成熟的,这条船沉的时候,应该是明代正德时,因为这个时期是中国瓷器外销的一个小高峰。
两艘明代沉船,深度1500米,船货超过十万件,其中散落的瓷器中不乏珍品,我们不禁要问,这两艘船只沉没海底超过五百年,货物为何能保存如此完好?
秦大树介绍,这两条沉船那么清晰地摆在海床上,船上瓷器质量又这么高,场景让人十分震撼。大家知道,一条沉船如果被淤在海底,你很难看到它的全貌,而南海海底是硬底,所以不管有多深,船上载的货物都不会被泥沙淤住。甚至船上一个舱一个舱的,原来放在那个舱里的东西,还完好无损地“呆”在那儿。
两艘船到底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两艘满载货物的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目前,专家已基本断定,一号沉船是从中国东南沿海出发,满载着丰富的货物,一路向南,去往东南亚的某个中间港。
二号沉船则恰恰相反,它的载货十分单一,以经过简单加工的原木为主,采买好的这一船货物,目的地很可能是中国的广州。
在沉船海底画面曝光时,很多人都被那些叠在一起的瓷器所震撼。
专家介绍,一号沉船搭载的货物,以大量景德镇瓷器为主,多是日用的碗盘以及大大小小的罐子,有可能是装酱菜、茶叶的。
另外还有一些器物十分精美,比如极具观赏价值的珐华器。珐华是陶瓷装饰技法,又名“粉花”,始于元而盛于明。以黄、绿、紫三色居多,另外还有蓝、白等色,色彩艳丽、线条生动、形象简练,具有独特的山西地区风格和特殊的装饰效果。
二号沉船搭载着整船的原木,原本要前往的中间港到底在哪里?专家介绍,各地产的瓷器要运到中间港,例如:宁波或广州,这里面有龙泉窑的瓷器,还有通过大运河运来的北方的磁州窑的瓷器,东南亚的紫檀木也放在这儿,在这个港上就可以买到各地产品,一站购齐,直接装船就可以出发了。二号沉船,就相当于单纯采购原木的“海上快递”,而中间港就相当于一个大型超市。
北京大学教授秦大树表示,这些木头不一定全在中国使用,有可能装上船,运往琉球、东南亚,甚至往更远的中东地区运输。这条船很单一,说明中间港贸易模式也挺重要。
随着考古工作的推进,沉睡在深海里的古沉船,如同历史遗落的珍珠,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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