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伴伴
2025年04月3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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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

  和一男一女两位货真价实的发小吃了顿饭。四十年未见,大家都是尘满面鬓如霜的中年人了。男发小长相、动作都和他爸爸当年一模一样,故老觉得在和他爸吃饭,这感觉相当怪异。估计他看我也有同感。
  男发小说:一年级刚开学,学校里发铁皮文具盒,大家排队领。他老远就相中了画着“狐假虎威”寓言画的盒子,可是眼巴巴看着被女发小领走了。他对自己领到的笔盒子很不满意,绿绿的柳条,黑色的小燕子!一个小男孩不稀罕这样柔美的笔盒子。
  女发小说一中家属院南门有个圆坛子,坛子中间立着一座雕像——这点我和男发小都没印象,也许曾经有过,后来拆掉了。大家在坛子上跳上跳下,还玩捉迷藏、跳房子、丢沙包、跳皮筋、摔三角。三角用烟盒子叠,有的烟盒子纸软,上来就会被人盖翻。我们三个凑了凑,记得的牌子有大前门、菊花、红砖、青松、大鸡。大家还玩抓石子,配合一个乒乓球。有的小孩有一副羊骨头当石子,这很厉害了,相当于现在孩子们的豪华游戏装备。羊骨头还要郑重地染成红色。当时大家还玩“揍伴伴”(音),其实就是“做伴伴”,老家方言“做”讲成“揍”,比如“揍衣服”“揍饭”。“做伴伴”也就是过家家。男发小还说,有一次他在揍伴伴里当好人,后来发现当坏人可以抱女孩,有个当坏人的男孩一下子把女发小抱走了。他心想还有这等好事?下次就要求当坏人,果然把女发小抱起来了,结果被女发小妈妈看见了,一顿好熊。女发小对此毫无印象。
  男发小还记得女发小七岁离开一中全家搬到济南的时候,院子里开来了一辆特别大的绿色卡车。
  女发小和我当时形影不离,我们是一排平房的邻居,她说我妈最喜欢她到我家去吃饭,因为她皮实,吃东西香,我则塞不进去东西,但她吃我就跟着吃。她还记得我妈搂着我俩睡觉,一边一个搂着。
  现在我们的家属院了无痕迹了。大家都去寻过旧,唯一可参考的坐标就是一中西邻的文庙。文庙里有一棵经历了几百年风霜刀剑的老树,树上爬着一根巨大的紫藤,夏天开一嘟噜一嘟噜紫色的花。
  女发小是“社牛”,没有她不认识的人——小时候她哭笑都比别人响。饭馆在后宰门街,出来之后我们随便在小巷子里走了走,她就遇到了老房子里住的同事。同事热情地拉我们进去参观石头垒的老房子。在济南生活三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进到老房子里面。屋子里挂着上世纪80年代的婚纱照,在我们小城,当年最时髦的年轻人才有那样的照片。
  回到家来仍有点恍惚,老公孩子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家里。他俩偏偏还对此一无所知,理直气壮地存在着,令人气愤且愕然。
  (本文作者为文学博士,山东艺术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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