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杰
长城岭,位于济南市莱芜区雪野镇娘娘庙村北。娘娘庙村北长城岭上的锦阳关,地势险要,锦阳关两侧分别是向东西延展的山岭,这就是长城岭。明嘉靖《莱芜县志》中,关于长城岭有这样的记载:“长春岭,在县北九十里,其地高爽,草木长春,又名长城岭。”中华民国《续修莱芜县志》中亦载:“长城岭……为北面之保障,要塞为锦阳关。南连马鞍、珍珠诸山,左右千峰森列,何啻天堑。”
叶方恒(1615年—1682年),字嵋初,号学亭,江苏昆山人,康熙八年(1669年)任莱芜知县。叶方恒在莱芜任职期间,曾主持编修了《新修莱芜县志》。一年秋天,知县叶方恒来到长城岭,他看到长城岭上的初秋景象,便写下《长城岭》一诗,诗载清康熙《新修莱芜县志·艺文志》:来往长城道,巉岏策马疲。枫青秋未老,山白雨来时。果熟随风落,花明倚露垂。当年齐鲁界,无复一丸泥。
巉岏,形容山、石高而尖锐。一丸泥,《东观汉记·隗嚣载记》:“元(王元)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此万世一时也。”这句话是说,用一弹丸之泥就能封住函谷关。函谷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后来,一丸泥常用来比喻以极少的力量就可以防守的险要关隘。诗的末句的意思是说,原是春秋战国时齐国和鲁国分界处的长城岭,地势险要,自从秦统一六国以后,就不再派兵把守了。
据《史记·楚世家》正义引《齐记》称:“齐宣王乘山岭之上,筑长城,西至济州,东至海,千余里,以备楚。”齐长城为齐国南部的重要屏障,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齐长城就失去了其军事价值,以致废弃。但是,这座规模宏大的古建筑,历经两千多年的风霜,迄今大部分仍然屹立在崇山峻岭之上。
长城岭上曾经有一处驿站,名为“通远驿”,但“永乐十八年(1420年)革”(明嘉靖《莱芜县志·古迹》)。长城岭位于济南市芜莱区和章丘区交界处,那里本来就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官驿废除了,又加上明清易代,从莱芜娘娘庙村到章丘大寨村之间这二十余里的地方,便成了一个两不管的地带。叶方恒的前任莱芜知县钟国义,就因长城岭上没有驿站,被章丘驿卒“屡屡引差枉道,勒索马匹口粮,稍不如意,便诳禀本县知县”(钟国义《申章丘驿卒祥文》,载清康熙《新修莱芜县志·大事记》),但开设官驿,“非奉题请,谁敢私立”?不经朝廷允许,是不能开设驿站的。长城岭一带劫匪流寇横行,行人至此无不心中惶惶,坊间一度流传“宁走九江口,不走锦阳关”的说法。
康熙十一年(1672年),叶方恒从济南府出差回莱芜,途经锦阳关时,痛感雄关的衰落与失序,决定“招募流民,移居长城岭”,重整长城岭锦阳关一带的秩序。招民告示贴出去以后,先后就有济南历城高姓人家、雪野东抬头村张姓人家等迁来居住。于是,在锦阳关关口东西两侧的长城岭上,高姓与张姓等四五户人家便居住下来组成了一个新村。新村既成,知县叶方恒欣然命笔,撰《长城岭新村碑记》(清康熙《新修莱芜县志·碑记》)一文并刻碑以示纪念:
莱芜处万山之中,而直北有长城岭者,城基犹隐隐可见,意即古者齐鲁之界欤?又曰长春岭,相传以花木蓊郁得名,今惟荒烟蔓草而已。其地与章丘连壤,为入省者必由之路。然山高径险,地极苦寒,兼之石麓,无田耕种,而欲求升斗之水,必取之于数里之外,以是村落稀疏,人烟绝少。且经灾荒、地震之后,岭半仅存一古庙,竟无居人、往来行旅,是不止有盗贼之虞,更多虎狼之患。守兹土者心切虑焉,因为招集,始得应募来栖者四五家。加意扶绥,使成乐土,则源源而至安知不斯什斯百耶!居民请立碑以书岁月,是为记。
从那以后,长城岭上蔓草不再,虎狼远遁,劫寇匿迹,商旅和行人也不再担心行路的安全了。
叶方恒在莱芜任职五年,赢得了高度赞誉。莱芜清顺治丙戌科进士张四教的《正率讲院碑记》《改建贞节先生祠堂碑记》《建文昌阁记》、顺治己丑科进士魏似韩的《重修天齐庙记》、康熙丁未科进士张严的《新建龙王庙记》等,都对他称颂有加,甚至把他与东汉时期的莱芜名宦范丹、韩韶相提并论。
人们习惯上称齐长城所在的山岭为长城岭。齐长城莱芜段有四大关,自西而东为天门关、锦阳关、黄石关和青石关。位于锦阳关以西的天门关,又名后关,在莱芜大王庄镇后关村。关门建在两座大山之间,门阳上方曾镶嵌有“天门关”石匾,1961年在修建泰(安)明(水)路时拆除。关口东西两侧,现尚残存城墙。清朝进士曾任湖北孝感县令的莱芜人程云,有一年路过天门关时,目睹了这里的自然风光,写了《由金井过长城岭抵仲宫镇近有虎患》一首诗(中华民国《续修莱芜县志·艺文志》):“下马支筇历绝岗,纵横朽木隔寒荒。芦花自白非经雪,柿叶先红不待霜。携榼安能求虎饮,裹食侯尚恐借熊粮。短天百里违程次,投宿田翁野稼旁。”
位于锦阳关以东的黄石关,又名王陵关,在莱芜茶业口镇的上王庄村北,因关西和关南各有黄石悬崖和王陵庙而得名。关东横长城岭,岭上城墙保存尚好。清朝进士曾担任礼部主事的莱芜人张梅亭,在编纂《莱芜县志》时,曾踏访黄石关,后来,在其《忆故乡山水》(张梅亭《一松山房诗集》,《诗歌辑轶》第153页)十三首诗中,有一首题为《长城岭》的诗:“万山回首虎牙撑,岭上危垣一线横。忆上崔嵬寻旧迹,齐南鲁北古长城。”莱芜近代诗人孙述善(1906年—1992年)亦有一首《赴吕祖泉望长城岭》的诗:“山脉回环瓮缶中,仰头一视接天空。西连泰岱五云际,北枕长城一线通。七国雄图袭霸气,一统天下阙王风。嬴秦战国英风歇,独有山河壮气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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