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勤
应该有个谈话,哪怕自己跟自己谈。好在这个时候,朋友的电话打过来了:“忙什么呢?”从来很忙,从来不忙。有时身体很忙,心却不忙；有时身体不动,心却很累。“这个季节这个月份我们是不是该谈点什么?”没等我回答,他便接着说:“你比如说,如水,如花,如诗,如书,如歌,如烟,如茶,如梦,如月……怎么随便拿过个词儿,用到女人身上都很贴切呢,你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朋友明显的过敏体质!社会正在逐步走向方圆和规整,于我和我们,“白天不精神,晚上不文明”的时代和年纪应该都已经过去。岁月枯荣,我们早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草木一秋,心智豁达,目光幽远。而他却仍然见不得春天,见不得花朵,见不得柔美,见不得世界的另一半。这些“见不得”证明了他仍想在年轻的道路上惯性地奔跑。他说:“本来该喝一气儿的,可今天有雨呢!”我说,雨和酒有关系吗?“当然有,因为它们都能醉人!”朋友说得倒也没错。
朋友喜欢雨,他向来把雨天看作是最好的天气,把喝醉当作最好的心情。我猜想他一定是看过天气预报后才给我打电话来的,我懂他的心思,他是想和我一同走进一场春雨。济南以泉水闻名,但其实更多的是山。一座座小山既然能把济南围成夏天的火炉,也自然能把济南圈成春天的彩带。
每座山有每座山的灵气!
我们拾级而上,正是一年的新桃和旧符,正是一年的新土与旧土,正是一年的往音与新声。细细的雨丝开始飘,不过刚飘了一会儿,朋友已醉,“到底是醉酒好还是醉雨好呢?”这可以看作是他的自言自语,也许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但我还是说,我以为,不管醉什么,只要能醉就好。人嘛,怕的不就是个清醒?因为清醒,你可能会把时间无端地拉长,也可能会把时间有意地拉短。醉吧,醉在这山野里,总归也是一种幸福。
细雨中,他驻足,静听,他说:“枝桠都在发出响声,那些声音都是很年轻的。”我说,春风是鞭子,春雨也是。
朋友再次提起那个关于“如”的话题,我说,这其实很好解释,这些“如”或许都是从男人视角下去观察和命名的,在这诸多的“如”中,也可以看作透着诸多的“不如”。赞美显然多于质疑,希冀也许大于实际。时代再好,一味赞美会失去意义,一味批评更不可取。社会芜杂,节制欲望并不完全现实,可放纵欲望一定会走向偏锋。这是一个关乎“生”的季节。这个世界,物质不灭,能量守恒,阴阳相合,生生不息。你永远不必指望男人会有那么多的“如”,男人只是作为一种力量而存在。不管女人们怎么想象着一匹白马,到头来能够找到一头闷声闷语的大象就已经不错了。甚至也可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白马,大部分白马都是由女人想象出来的。
“人生最美好的是青春,青春最美好的是爱情,爱情最美好的是初恋……”我这不太靠谱又特别有趣的朋友又开始自言自语。我说,你自己对个对子吧。朋友想了想说:“季节最美好的是春天,春天最美好的是春雨,春雨最美好的是交谈。”
细细的雨,湿了朋友的衣裳,也湿了我的发梢。感觉下山的路与上山的路并不一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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