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峰和女儿在澳大利亚飞行。
翟峰一家在航海路上。
受访者供图
十年前,“中国第一个航海家庭”突然涌入媒体视野中。济宁兖州小城里,一个35岁的男人信誓旦旦地要带着妻子女儿航海远行。可当时,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会成功。今年夏天,故事的主人公翟峰回到了烟台。他这十年是怎么度过的?他的故事还能够继续下去吗?本报记者近日专程赶赴烟台对他进行了采访。
记者 李静 李岩松
航海
这个夏天,故事主人公翟峰一家人短暂地停留在烟台养马岛附近。翟峰在海边租了一套大约100平方米的房子,清早他陪小女儿丫丫写作业,等待着记者的来访。
尽管第一次航海焦头烂额,但如今翟峰想起驾驶一艘大船去航行,仍然感觉心潮澎湃。2012年,翟峰卖掉房子,开始筹备航海计划。为了得到关注,他疯狂地给各大媒体发消息。翟峰的想法很直接:第一,让关注度引来赞助；第二,让关注度保障安全。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愿,翟峰发出的消息大多石沉大海。
临近出发前两个星期,当地一位记者将翟峰的故事报道了出来。一时间,翟峰成了小城的名人。名气和热度,确实给翟峰带来了一些赞助机会。
2012年9月,翟峰到马来西亚买了一艘二手船。当年10月,一家人正式开启了航海之旅。
第一次航海,与翟峰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因为水土不服,一家三口一直生病。妻子宏岩还发生落水、摔伤。帆船设备也出了故障,由于翟峰看不懂说明书,只能找人帮忙,但他的英语几乎空白,跟人交流全靠比比画画。
历时半年,在东南亚转了一圈,翟峰一家人航海结束,回到国内。在接受采访时,有记者问翟峰下一步的打算。翟峰回答,计划全球航海。记者追问,准备到何种程度了。翟峰回答,现在是山穷水尽的地步。
尽管没有赚够费用,2014年2月,翟峰还是决定远赴澳洲开启第二次航海。这次航海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但到了6月,妻子和女儿已经对航海失去新鲜感,再加上他们“弹尽粮绝”,不得不暂时中断了航海计划。“我觉得自己的航海技术进入到最佳状态,但没能继续航海旅程。”翟峰感到遗憾。
飞行
结束航海后,翟峰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翟峰发现澳洲当地人都会航海或者飞行,于是,他也把目光从海上转移到了天上。他把帆船卖掉,买了个二手动力三角翼。
这个三角翼成了翟峰重新“活过来”的抓手。他又用一年半的时间学英语、学习飞行技能、考飞行驾照,并打零工赚钱。
2017年,翟峰原想带着女儿馨馨绕澳大利亚飞行一圈,“这是之前没有人做过的事情”。但这项工程花费太大。翟峰找到一家媒体机构合作,由于投资有限,他只好改成横穿澳洲。
那段时间,翟峰一直在为钱发愁。三角翼发动机出现故障,光维修费就花了好几千元。他们每次降落在一个地方,酒店住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翟峰说:“只有在天上飞的几个小时,我才能忘记在地面上的烦恼。”
有一次,为了节省住宿费用,翟峰决定在露营地留宿。他找到一条废弃的航道,但降落时才发现草坪坑坑洼洼,飞行器受到了损坏。“完了,全完了。我当时就感觉折腾了这些年,就这样结束了。”
翟峰千辛万苦拍完的纪录片《飞越澳洲》,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火爆。维修飞行器、重新考飞行驾照,又是一笔他已经无法再承受的费用。
于是,翟峰告别了飞行。
探索者
比起梦想家、冒险家、旅行家,翟峰更愿意定义自己为探索者。只是这个探索者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翟峰会开船、开飞机,唯独不想开火车。其实父亲就是一名火车司机,他毕业后也进入铁路部门工作。在翟峰看来,那是一眼望到尽头的工作。每天他就如同铁轨上的火车一样,重复着昨天的路程。
翟峰迫切想跳出这种生活。
30岁时,翟峰打算旅居。每年他都带着妻子和女儿出去旅行,一待就是一个月时间。那几年里,他们几乎跑遍了全国。
后来,翟峰的野心更大了,开始做起了航海梦。周围的亲朋好友都觉得,他真是“疯了”。在翟峰心里,他觉得那个梦一点都不遥远。
这十年奇幻之旅,翟峰也曾想过放弃,回归到平地,过跟大多数人一样的生活。
有一次,翟峰在航海过程中遇到了极端天气,他心想如果安全靠岸,就回去安安稳稳生活。还有一次,在横穿澳洲飞行时,本想拍纪录片翻盘,但是没想到纪录片没有掀起一点风浪。
资金状况的窘迫,一直是翟峰面临的难题。但他觉得这个难题可以克服,只是唯独无法接受重复的生活。
结束飞行后,翟峰再次迷失方向。为了找到“出口”,他在2018年到了巴厘岛冲浪,并且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少年参加。半年时间,他们经济状况有了明显改善。妻子觉得生活安稳下来了,但翟峰说,“这不是想要的生活。”
妻子宏岩一直是大家关注的一个侧面。尽管夫妻俩也会吵架,但是宏岩总是支持翟峰的选择。在妻子看来,他们是一个团队。一家人有着各自的分工,环飞澳洲时,翟峰和馨馨在天上飞,宏岩就在地面做地勤指挥。
看遍世界
进入四十不惑的年纪,翟峰仍然“贼心不死”,他又开始琢磨飞艇学校的事情。
翟峰清楚,建成飞艇学校,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全世界都没有先例。它带不来商业,但是能够连接世界,创造一个奇迹。”
在女儿馨馨看来,翟峰就像小说家,把自己关在屋里写小说。“我不理解爸爸为什么做飞艇,但是我觉得很难实现。”馨馨说,“我理解、佩服,但是很难想象自己来做这件事。”
十年来,翟峰所做的事情,总是稍有遗憾,但翟峰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也并没有失败。
就像最初决定航海,翟峰就设想了三个结果。最差的结果,是家破人亡。最好的结果,就是航海成功,安全回来。一般的结果,就是航海中断,无法继续,再回到原来的轨道工作生活。翟峰说:“你看,我实现了最好的结果。”
这三年来,翟峰四处推广自己的飞艇学校,虽然没有明确进展,但他仍在坚持。
烟台不是终点,翟峰还想继续往外跑。航行、飞行,都不是翟峰所追求的生活。看遍世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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