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万余
一直想再写写老黄。上网搜索,再一次被他获得2015感动济南年度人物提名奖时的颁奖词所触动:他是协勤中的“阿甘”,第一次经过这个路口,你或许会笑他太较真；天天经过这个路口,你会对他竖起大拇指!一时间我好像有了灵感。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杨柳吐绿的晌午,我再次走近老黄。
坐在我对面的老黄不善言谈,但笑意常在。基本是我问一句,他微笑着挤出一句回答。太正式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是我持笔记录、有板有眼的样子误导了他?我赶忙放下纸和笔,递给他一支烟。烟雾中,老黄的微笑慢慢自然了许多,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刚来停车场看大门时,我也不太习惯,毕竟在路上站岗那么些年,忙忙碌碌累并快乐着。能被人认可被人称为‘活宝’,我还是挺怀念的!但领导让我来这里我就来了,现在也慢慢适应了……”真没想到,从他口中能说出“累并快乐着”这样的话来。见我会心地笑,他说得更起劲了,“……我还有两年多就退休了,只要领导安排,我照样可以再上马路执勤去。”像他!是他!凡人“阿甘”、协勤老黄。
促使我萌生再写老黄的原因,仍然是他的与众不同,即便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仍然异于旁人的“阿甘”特质。无论你什么时候进停车场,老黄总是会走出门卫室,微笑着冲你招手,遇到熟悉的人再聊上两句。我骑电动自行车上下班,每回充电需要进停车场时,老黄都会走过来下意识地帮忙扶一把车子。待我取出充电器时,起先他还跟我抢着插两边的插头。我哪好意思全指着人家啊。后来时间长了,我俩像是形成了默契,他往车子上的插口插线,我往墙上的电源插口插头。完事后,老黄会说:“潘老师,充满后我给你拔下来。你要下班晚,我锁门时给你把车子推过去。”当然,最经典的是后边这两句:“食堂早饭好了,你去吃吧。”他连说带比划,我照例每天嗯哈地应和着,知道他是想跟我多说说话,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找了个这样的还算应景的话题。闲暇时,老黄会和门口的环卫工人聊聊天,再者,站在太阳下抽支烟。院内有落叶、杂物时,他会第一时间清扫,有时甚至都抢了环卫工人的活,打扫到了离停车场门口老远的人行道上。
每天下班时,那一溜电动自行车的充电器一准已被收拾得规规整整,放进了各自车筐的袋子里。即便遇到下雨,只要是他值班,你就安心好了。老黄要么拿出你车筐里的雨衣,要么找块木板或塑料布,给你挡住车座。为表示感谢,我偶尔会给老黄带包茶叶或是一包烟,老黄都是连连躲避推辞。
自认为和老黄关系好,我抛给他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等老了,一个人怎么办?你考虑过吗?”老黄倒不介意,也不回避,微笑着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老母亲照顾好再说!”老黄现在跟八十多岁的母亲一起生活,下班之后回家跟母亲一块吃饭聊天。“其实每天这样也挺幸福的。做做家务看看电视,偶尔我还翻看一下中国地图。”他说。我很好奇,连微信都不会用的他,怎么还喜欢看中国地图呢?他的回答同样出乎我的意料:“就是想看看哪个省哪个市,还有哪个地方没去过。现在跑不动啦……”原来,诗与远方一直还在老黄的心中生长。
他就是那个曾经拿着小旗、吹着哨子、跑来跑去卡控车辆、如果司机不礼让行人他就嗷嗷叫、没少挨骂,但回头率却特别高的交通协管员黄笑晨；他就是那个无论在哪里,也要笑对人生、拼搏进取的凡人“阿甘”。
和老黄告别,我转身离开了停车场。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大扫把扫地的刷刷声。扭头回看,腾起的薄尘中,老黄躬身卖力地挥动着扫把。那身影纯净,专注!像早春的太阳,暖和!
(本文作者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职于济南市历下区交警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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