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志
2024年2月6日,第42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提名名单公布。《白日之下》获16项提名,同《无双》《十月围城》并列金像奖提名项目数历史之最。作为简君晋导演的首部院线电影,《白日之下》也取得了2023年香港本土电影票房榜第四名的优异成绩,是真正意义上的名利双收。在访谈中,他曾这样谈及本片:“在最无奈的时候,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人可以做的就是相信,仍然可以怀抱希望。当你有这种态度的时候,你就有机会改变。很多时候人求的希望是求一个结果,但希望可以是一个‘因’,因为你有希望,才能在后来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白日之下》或许就是那个满怀希望的“因”。尽管在电影结束时,黑底白字的问题还没有被解决,压抑的情绪也还没有消散,但那束名为希望的光也真切地照在每一个人脸上。
《白日之下》的故事改编自发生在香港的几则真实事件,主要讲述了记者晓琪(余香凝饰)假借失智老人通伯(姜大卫饰)孙女的名义潜入一家残疾老人院舍,为揭露残疾院舍的诸多问题,寻找残酷真相的故事。晓琪与主管对于能不能改变世界的交谈、报纸在印刷时闪过去的那些画面,都让人很容易将本片与去年在国内院线上映的《不止不休》以及2016年获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聚焦》联系起来。同样是借由新闻记者的视角来反映某些社会问题,同样是侦探式的一步一步揭开真相的过程,《白日之下》通过在前半段对晓琪的人物塑造,展现了其反类型的构建。晓琪一开始并不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新闻工作者,她可以为了获取更多信息假扮院友孙女,甚至花钱贿赂；也可以在实习生下属问起时,坦然地说出为了加薪的人生观,在报道上用着一系列“吸睛”的关键词。但随着故事发展,晓琪开始展现出富有人情味的一面。她载着院友看海,为他们做饭,甚至真的和亲人一样与通伯说着交心的话。这样的转变,体现了人物的复杂性,也使得晓琪身上的人物弧光更为明显。同样的,作为“反派”的院长章剑华(林保怡饰)身上也有着不可忽略的复杂性。是他犯下多起性侵案件,做出禽兽不如之事；但也是他建立起“彩桥之家”,让那些没法进入公立养老设施的院友们不至于流落街头。
复杂性在后半部分的故事中得到进一步发展。在曝光章剑华所做之恶后,因受害者不能出庭作证等原因,最后未能起诉；因报道出圈,违规的“彩桥之家”最终被政府查封,但这也导致院友流离失所,在大雨天踏上不知去向何方的公车。影片最后,晓琪看似改变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也没有改变。新闻报道是双刃剑,救赎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次揭发或是披露其实不难,但真正意义上的改变的确是一件复杂且长远的事。《聚焦》结束在忙碌的编辑部里,一通通电话响起是更多的人对于神父的控诉；《不止不休》在实习记者的头版头条上落下帷幕,实习生获得了成功,后来的人们得到了救赎。如果说这些瞬间是对我们能改变世界的美好期许,那么《白日之下》就是对人的宽慰,它告诉我们即使没能改变这个世界,但你发出的声音、写下的字迹也一定是有意义的。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即使是一小步也弥足珍贵。
2024年3月25日,《白日之下》的故事原型“残疾院舍‘康桥之家’院长张健华性侵案”历经八年之久终于传来胜诉的消息,受害方家属获赔偿134万元。这与影片的结尾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互文。驾车穿过乌云之后,阳光照在晓琪的脸上,也照在现实里那些还未被惩戒的黑暗上。
(本文作者为在校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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