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基克尔和同僚们庆祝胜利。
主笔 王晓莹
自由党崛起并不意外
奥地利国民议会共有183个议席,二战结束以来的历届选举中,基本是右翼人民党和中左翼的社会民主党(社民党)包揽选举前两名,现任总理卡尔·内哈默即来自人民党。9月底的这次选举中,自由党的得票率为29.2%,人民党的得票率为26.5%,虽然位居第二,但与2019年国民议会选举时相比降幅明显；社民党得票率为21%,位居第三；第四和第五名分别是得票率为9%的新奥地利党,以及现在与人民党联合执政、得票率为8%的绿党。由于其他参选小党都未能超过得票率4%的门槛,奥地利国民议会的183个议席将在这五个党派中按得票率分配。
奥地利自由党成立于1955年,前身是“独立者联盟”,首任党首安东·莱恩特哈勒曾是奥地利法西斯的成员。自由党此次获胜绝非基克尔一己之力,极右翼政治势力在2015年欧洲难民危机时开始崛起,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地缘政治冲击、能源危机等问题又加剧了欧洲民众的不安全感,移民问题被政治化,而奥地利又是欧洲范围内对移民问题持强硬态度的国家之一。
当前,奥地利经济发展缓慢,连续两年负增长,通货膨胀严重,失业率较高。在经济糟糕的情况下,接纳难民又占用了本已紧张的社会财政资源,令一些奥地利民众极为不满。
奥地利这次国民议会选举的结果,顺应了欧洲政坛近年来极右翼势力抬头的潮流。去年底,荷兰极右翼政党自由党赢下议会选举,之后该党牵头其他三党在今年5月组成四党执政联盟,被媒体称作“荷兰几十年来最右翼的内阁联盟”；今年6月初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法国、德国等欧洲大国的传统政党支持率下滑,右翼和极右翼政党议席增加；本月初,德国东部三个州举行议会选举,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在图林根州以较大优势胜选,获得突破性胜利。此外,在瑞典、比利时等国,极右翼政党力量也在不断增长。
两任党首的得力干将
现年55岁的基克尔出生在奥地利南部卡林西亚州的东村地区,他的同学说,基克尔在学生时代就是一个“叛逆者”。上世纪70年代奥地利社会党执政时期,基克尔就强烈反对该党推出的偏左翼的改革措施。成年后的他当过一年志愿兵,之后在维也纳大学学过新闻学、政治学、哲学和历史,但最终没有拿到学位。
在校期间的一次活动上,基克尔结识了奥地利自由党在卡林西亚州的地区领导人约尔格·海德尔,于是辍学开始从政。1995年至2001年,他在自由党学会工作,负责竞选策略和内容,2001年成为学会副主任,次年成为主任。海德尔后来成为自由党党首,担任过卡林西亚州州长,基克尔专门为他撰写演讲稿。《爱尔兰时报》报道称,基克尔为海德尔出力不少,以其出色的演讲能力和煽动性口号“重新包装”了自由党。
1999年的奥地利国民议会选举中,自由党以26.9%的得票率成为第二大党,之后在2000年2月与人民党联合执政。当时,这个一向被认为是亲纳粹、反欧盟、仇外排外的极右翼政党进入政府,引发欧盟国家担忧,芬兰、以色列、阿根廷相继召回了驻奥地利大使,美国驻奥地利大使也不得不“回国述职”,一度被称为“海德尔现象”,最终事情以海德尔的辞职告终。2005年,自由党发生分裂,海德尔离开自由党,该党之后退出执政联盟。
海德尔出走后,基克尔继续留在自由党,还对海德尔大加批评。2006年,基克尔当选奥地利国民议会议员,还成为议会自由党派别的副主席。他还在党内担任秘书长和党报主管,负责公共关系和内部沟通。这时,基克尔又成了时任自由党党首海因茨-克里斯蒂安·施特拉赫的得力助手,全权负责其竞选活动的策划。
2017年12月,自由党再次同人民党组成联合政府,施特拉赫出任副总理兼公务员、体育事务部长,基克尔也得到了一个重要职位——内政部长。2018年,德国试图在与奥地利毗邻的边境实行新措施,将那些已在其它欧盟国家登记、又前往德国寻求庇护的“二次移民”拒之门外。当时,基克尔在接受采访时强硬表态,拒绝接收德国边境的难民。他表示,如果这些难民已身在德国境内,那他们就应该留在德国,奥地利没有理由“回收”这些德国难民。
基克尔担任内政部长期间还曾表示,希望政府提供服务中心和基础设施,使得“寻求庇护者”可以集中在同一个地方。这番言论被指责是在暗示“集中营”,在奥地利引发争议,维也纳副市长出面公开指责基克尔言辞过分,称“纳粹主义的言语绝不能蔓延到民众的生活当中”。基克尔则回应称,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老板,我是工具”
2019年5月,施特拉赫陷入“通俄门”丑闻。当时,两家德国媒体曝光了一段视频,显示施特拉赫在2017年10月国民议会选举前与自称俄罗斯寡头侄女的女子密会,许以利益、换取后者提供竞选支持。之后,施特拉赫辞去副总理和自由党党首职务,触发奥地利政坛震荡,负责党内财务的基克尔和其他几名自由党籍的部长也纷纷辞职,执政联盟破裂,时任奥地利总理塞巴斯蒂安·库尔茨也因议会通过对其不信任案而被罢免。
2021年6月,时任自由党党首霍费尔辞职,基克尔作为唯一一名候选人成为党首。与其谦逊、温和的外表形成反差,基克尔的言论可谓“毒舌”,曾说奥地利总统亚历山大·范德贝伦是“年迈的木乃伊”。基克尔主张严控外来移民,反对向欧盟让渡本国政策自主权。这次国民议会选举期间,他更是以“奥地利堡垒”作为竞选口号,提出“逆向移民”的主张,呼吁把无法“融入”的外国移民遣返回原住国。他在俄乌冲突问题上的立场也与欧洲政坛主流意见不一致,批评欧盟对俄制裁,认为奥地利应该保持中立。
基克尔在私人生活上非常低调,是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喜欢跑马拉松、爬山和徒步。他喜欢在竞选海报上强调选民的作用,一张海报上写道:“一切从你开始,你可以勇敢创造新世界。”另一张印有他大幅头像的海报上则写着:“你是老板,我是工具。”
组阁或耗时数月
在近年来欧洲极右翼崛起的浪潮下,奥地利自由党此番胜选令主流政党担忧。尽管自由党一直努力缓和自身形象,扩大对选民的吸引力,但基克尔仍是一个具有挑衅性和评价两极分化的人物,遭到其他党派领导人的一致反对,奥地利民众也对自由党的崛起十分警觉。
因此,自由党虽然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但组阁前景并不乐观。选举结果出炉当天,数十名抗议者聚集在该党的庆祝活动现场外面,其中还有人举着“基克尔是纳粹”的标语牌。还有大批奥地利民众在首都维也纳的议会大楼外举行抗议,呼吁主流政党拒绝与自由党结成执政联盟。
人民党党首内哈默表示,他坚持不与自由党联合组阁的立场。社民党、新奥地利党和绿党领导人在选后也各自重申了不愿与自由党合作的立场。基克尔则表示,他愿与所有政党商讨组阁事宜。
奥地利总统范德贝伦曾公开表示,不会自动将组阁权授予选票最多的政党。在选举之夜的电视讲话中,他将组建新政府比喻为“跳高比赛”,看看谁能说服其他伙伴,达到50%的议会席位门槛。
选举后举行的主要政党媒体见面会上,基克尔向各政党抛出橄榄枝,但除人民党外,其他主要党派都公开或实际上拒绝与自由党联合执政。自由党和人民党此前有过合作的历史,媒体评论称,在选前最后一场辩论会上,两党党首不像是在辩论,更像是对潜在联盟谈判的试探。但有分析认为,基克尔性格强势,希望自己担任总理,因此两党能否成功结盟,还要看他是否会为了确保自由党上台执政而有所退让。
目前能确定的是,自由党组建执政联盟的过程将非常困难,一些奥地利政治学者认为,组建联合政府可能需要数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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