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田汉(二排右七)在台儿庄前线与抗敌剧团队员们合影。
田汉
在1938年春的台儿庄战役中,一批左翼文艺工作者纷纷深入到前线。当时,著名剧作家田汉创作了多首歌颂台儿庄大捷的歌词,并派抗敌剧团前往台儿庄前线,为浴血奋战的官兵们慰问演出,他自己也亲临前线,走访慰问。
田汉出生于1898年3月12日,本名田寿昌,是《义勇军进行曲》的词作者。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国共合作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在南京被国民党政府管制两年多的田汉,命运也发生了变化。为团结文艺界的进步人士,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由郭沫若任厅长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于1938年4月成立。第三厅聚集了一大批文化精英。田汉当上了主管文化艺术的第六处处长,穿上了佩戴少将军衔的军服。当时第三厅有中国共产党地下特别支部和党小组,接受中共中央长江局的领导。“田汉的工作很投入,认真而热情,他身着将军服,斜背武装带,马裤下是一双锃亮的长统马靴,每天清早起来,他便率领着第六处和附属各团队的朋友们做早操,操后再开始办公”。
当年4月6日晚上,前方传来了台儿庄大捷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台儿庄捷报传出之后,举国若狂。南京、上海沦陷后,笼罩全国的悲观空气,至此一扫而空,抗战前途露出一线曙光。全国各界,海外华侨,乃至世界各国同情我国抗战的人士,拍致我军的贺电如雪片飞来”(《李宗仁回忆录》)。入夜,武汉三镇沸腾了,十万多人高举火炬,走上街头游行庆祝,万人空巷,彻夜不眠。田汉也参加了游行,回到寓所后,仍是兴奋不已,夜不能寐,他深深地被大街上的游行长龙感染着,当即赋诗一首:“大火雄歌杰阁前,长江两岸万雷喧。江头野老私相问:盛况何如北伐年?”
意犹未尽的田汉奋笔疾书,创作了歌词《洪波曲》:“我们战黄河,我们战淮河,微山湖水今又生洪波。不能战者不能守,只有抗战到底没有和!敌人速战不决奈我何,我们地广人又多,父亲也不顾鬓毛皤,弟弟战死还有哥!嘿,军民合作,官兵合作,全国成一个。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属于我,杀呀!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著名作曲家、第三厅主任科员张曙接到歌词后,连读数遍,拍案叫好,顿感豪情满怀,壮怀激烈,立即谱成曲子。为了便于传唱,他将《洪波曲》谱成大众化的进行曲,以质朴凝练、坚定有力的旋律再现了中国军民浴血抗战的悲壮情景。
宣传周的第三天(1938年4月9日)是歌咏日,这首歌第一次公开演唱,就赢得了观众的共鸣,掌声雷鸣,喝彩声此起彼伏。于是这首雄壮嘹亮、慷慨悲歌的战歌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抗战前线唱响,极大地鼓舞了全国抗日军民。不幸的是,就在同一年,张曙在桂林家中遭日机轰炸遇难,年仅30岁。
台儿庄大捷后,中国最高军事当局调60万大军集中于徐州附近,准备再次聚歼日军。而日军也察觉了中国的意图,改以部分兵力在正面牵制对方,主力向西迂回,企图从侧后包围徐州,歼灭第五战区中国军队的主力。于是一场激战在台儿庄周边的鲁南苏北地区打响。周恩来指示第三厅组织文艺界人士到前线劳军、慰问,为前线的将士们演出,鼓舞士气。
田汉认真落实周恩来的指示,邀请戏剧家洪深为六处戏剧科科长。洪深从上海带来了救亡剧团的一部分演员,在此基础上,成立了抗敌剧团第一队和第二队(以后扩大到十个抗敌演剧队、一个孩子剧团)。于是,田汉让他们深入到台儿庄前线演出,宣传我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宣传抗战,讴歌英雄。
为了丰富演出内容,田汉又写出一首歌词《胜利的开始》:“将士的喊声,震动了南部山东……榴弹掷处血光红,敌人如鼠我如龙。保卫华中,中华民族不愿做奴隶要做主人翁。”著名音乐家冼星海谱了曲。
田汉在为抗敌剧团的队员们送行时说:“我们戏剧工作者,为抗战服务,首先要去为抗日前线的军民服务。这是周副部长和郭厅长对你们的重托和希望,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吕复《怀念田汉对演剧队的深情》)。
抗敌剧团的20余名队员来到了台儿庄前线,他们到军营里走访慰问官兵,到战壕里为官兵们演出。当他们从台儿庄返回徐州驻地中山堂时,田汉已经在那里等候。田汉与他们一一握手,表达慰问之情:“同志们辛苦了,我来看望大家。”大家看田汉没有食言,果然来了,都非常激动,尽管分别才几天,但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感到格外亲切,有的人眼里含着热泪。田汉很认真地听取了抗敌剧团的工作汇报,非常满意地说:“你们工作很主动,做了大量工作,希望你们再接再厉,继续为前线的将士们做好慰问演出。同时也提醒大家在前方注意安全,枪弹无眼啊。”队员们高兴地对他说,我们新编了一个战场活报剧,晚上先在徐州驻地演出,请田汉处长观摩指导。可是田汉笑着对大家说,我今天下午就要去台儿庄前线走访慰问将士,来不及观看了,祝你们演出成功。于是,田汉站在大家中间,拍了一张合照,就匆匆握别,奔赴台儿庄。
在徐州会战中,尽管中国军队的人数占优势,但是武器装备简陋。1938年5月中旬,徐州面临严重危机,此时的李宗仁也意识到了严峻的形势,于是命令各部队分别向豫、皖边界山区突围。
在徐州的文艺工作者和新闻记者们也就紧随着部队撤退。田汉因前一天动身乘火车离开徐州,已安全回到武汉。可是抗敌剧团由于迟了一天,与随行的部队一起陷入了日军的包围之中。在突围中,演员赵曙不幸中弹牺牲,年仅25岁。赵曙是山东人,1937年3月考取上海业余实验剧团研究生,他学习刻苦,成绩优秀,表演出色。“八一三”淞沪会战前,他就在曹禺的《原野》中担任男主角仇虎。台儿庄战役爆发后,他积极请缨,报名到前线参加慰问演出。
在前线,他表现得特别突出,危险的事情他总是争着去做。在徐州突围中,赵曙与队友吕复、舒强、石炎在一起撤退。在撤退途中,日军疯狂地紧追不舍,上有飞机低空盘旋扫射。当一架敌机俯冲扫射时,赵曙一把将身边的队员推倒,趴在他的身上,结果他的左膀中了一弹,躺在山坡上,队友们用毛巾帮他包扎了伤口后,继续分散前行。当他们走到徐州以东的庙山子(现在江苏省邳州市境内)时,突然遭遇日军的搜索队,他们在当地农民的帮助下,躲在麦田深处隐藏。日军进村搜索后,没有发现一人,便气急败坏地用机枪向麦田里扫射。等到夜晚日军撤走后,队友们才发现赵曙的腹部又中了一弹,鲜血直流。原来赵曙为了队友不被敌人发现,强忍着剧痛没有出声。由于失血过多,赵曙光荣地牺牲了。团里一名演员魏曼青就是当地人,他找到老乡,就地掩埋了赵曙的遗体。
田汉得知赵曙牺牲的噩耗后,极为悲痛,写下了《悼文化战士赵曙同志》:“啊!同志!你竟做了文化的国殇!这是我们的不幸,失去了一位有力的战友；这是你的幸运,你能死在壮烈的沙场!你的血肉变成了黄土,依然保卫着家乡；你的精神化成了星月,依然放着战斗的光芒。……啊!同志!你安眠吧!久长!啊,同志,你安眠吧!胜利就在前方!胜利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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