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事工地已经被封锁,从外围依然能看到村民为四个孩子搭建的简易灵堂。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刘云鹤 摄
靳女士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在家不吃不喝以泪洗面。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刘云鹤 摄
三名遇难刘姓儿童的奶奶史女士告诉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事发后家属想要进入工地救援但被阻止,有孩子被挖出后身体余温尚存。孩子奶奶质疑,为什么发现孩子后不在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医抢救?反复拖延是否耽误了抢救时机?
从孩子被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30多个小时,但4名儿童的死因究竟是什么,依然迷雾重重。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刘云鹤
疑点一：事发前还在买烟
四个孩子如何进入工地
4月18日下午开始,在河南省原阳县盛和府小区施工现场堆放的土方里,9岁的刘某邦、9岁的刘某恩、7岁的刘某浩、5岁的李某然的尸体相继被挖出。目前,当地政府已成立市县事故联合调查组全面展开调查。调查组初步判断,事故中的4名儿童从围挡的豁口钻入的可能性较大,有可能是在卸土下方玩耍时被土方压埋。事件已被初步认定为人身伤亡刑事案件,有8名相关责任人接受调查,事件的真正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史女士告诉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事发当天一大早,孩子就起来写作业。7岁的大孙子还在家练字帖。儿媳下午3点多从大集回来买了1斤半鸡块,孩子吃完后大约在下午4点10分出门。
“当时两个孩子还有大伯家的孩子一起出门玩耍,出去之前还和我打了一声招呼。”史女士的儿媳、两个遇难孩子的母亲靳女士告诉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不一会儿,下雨了。雨下大了三个孩子却一直没有回家。下午6点左右,雨越下越大,靳女士和家人打着伞出门找孩子。
找了一圈,孩子没有找到。同时在紧张寻找孩子的还有同村的李先生,他的儿子李某然5岁,也确认遇难。就在下午4点30分左右,孩子的爷爷奶奶还发现四个孩子在家门口一起玩。但找遍了所有孩子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几个孩子的身影。
两家大人心急如焚,靳女士在村里的微信群里问有没有村民看到自家的孩子,直到下午6点40分,村里的微信群有消息传工地挖出来一个孩子,身上穿着黄衣服,靳女士这才意识到孩子可能出事了。“听到消息后我们家人就去工地找,但是工地的人拦着不让进。”孩子奶奶史女士说,直到去工地的第四次,才让人进去。
据几个孩子家属讲述,第一个孩子被发现后,家属们多次进入工地都被阻拦,直到家属们态度强硬,才让进入。
据原阳县人民政府网站消息,4月18日17点30分开始陆续在工地的土方中发现几个儿童的尸体。而在当天下午5点,孩子奶奶史女士讲述还有村民看到孩子,“村里有人在打扑克,还委托我家大孙子去小卖部帮忙买烟。”
这半个小时的致命时间里,四个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是如何进入的工地?到底是塌方,还是有其他因素导致“被埋”?
四个孩子的家仅隔着一条马路,在涉事工地南侧,相隔几百米。靳女士疑惑,即使家离工地很近,但从南侧到北边出事的土方也有1000多米,这短短的时间孩子是怎么过去的,工地南北之间有很深的大坑,孩子到底是怎么到的北侧?
疑点二：孩子何时死亡?
身体残缺但尚有余温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在事发的工地现场看到,盛和府小区的工地位于村子的北侧,与温庄村仅隔着一层绿色铁质围挡,警方已经对现场进行了封锁无法进入。
根据《建筑法》的规定,建筑施工企业应当在施工现场采取维护安全、防范危险、预防火灾等措施；有条件的,应当对施工现场实行封闭管理；施工现场对毗邻的建筑物、构筑物和特殊作业环境可能造成损害的,建筑施工企业应当采取安全防护措施。从常识看,施工重地也不可能让儿童进入。
目前尚不能确定该施工现场是否“有条件”实行封闭管理,但安全防护措施保障方面,显然难言合格。
“孩子们本不应进入,但工地安全防护措施有漏洞,围挡有多处空隙。”一位村民说,原来铁皮围挡有很多漏洞,除了缝隙还有一些豁口,出事后豁口被封死。记者也注意到,铁皮围挡与地面衔接的位置有许多缝隙,缝隙有大有小,大的缝隙高30多厘米,可以钻进一个大人。现场有挖掘机正在挖土封堵铁皮围挡与地面的缝隙。
为此,村民们普遍认为,四名男童就是从这些空隙进入工地。“调取工地监控录像就能知道事实,工地的北门、西门均有摄像头,挖机上也装有摄像头。但视频资料被警方调走了,我们没看到。”一位村民说。
遇难儿童刘某邦的家属说,工地上的人挖出来一个孩子后停止了挖掘,但家属们跟现场的人说,是4个孩子一块儿出来的,还得继续挖。19点半左右,有遇难儿童的家属看到工人抬着一个孩子出来了,“盖着布,我也不知道是谁。揭开来看,确认是我兄弟家的孩子,摸了摸体温,孩子的腿也是软的、胳膊也是软的。”
“我们就想确认一下小孩,但是他们一直不让看。我们就一直等,后来雨越下越大,衣服都淋湿了,也不让见。”李先生说,后来隔了2个小时左右,听说又挖出来3个孩子,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和他老婆还有其他村民一起冲了进去。“我刚见到我的孩子的时候,孩子身体还是热的,还有体温。”
令多位家属不满的是,有三具遗体出现较大破损。家属李先生说,挖出来时,儿子的身体有一点损坏,另外三个刘姓孩子有的遗体受损比较严重,“惨不忍睹”。“这些孩子被埋在一个坑里,而且坑周围没有塌方痕迹。”有多位自称目击了遗体的村民说,现场挖掘的工人是用挖机将孩子挖出的,“如果让我们用铁铲挖掘,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村民认为,用挖机挖掘很不合适,“因为孩子或许还没死。”
此外,还有村民质疑,当一个孩子的遗体被发现后,还有3个孩子没找到,有村民带着铁铲等工具试图进入工地救援,但被阻止,未能进入。“如果当时让我们进去自己挖,其他三个孩子是不是还有救?”
疑点三：事发项目涉嫌违建为何不停?
开发商施工堵死进村路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注意到,4月9日,有网友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咨询盛和府的开发商问题。4月16日,原阳县县委回复说,盛和府暂未到县住建办理相关建设手续,无法查询相关信息。当日,又有网友投诉盛和府涉嫌违建,小区开发的1号楼17层高,就算2.9米的层高也超过了政府规划限高。
此外,据村民介绍,开发商和村民之间也是矛盾不断。事发的工地去年年底开始征地,今年3月份左右动工,动工一个来月的时间已经和村民们发生了两次冲突。冲突主要是因为施工方将进村的主路堵死了。
村子有一条南北的主路,施工方将耕地用铁皮圈起后也将耕地旁的主路封死。“本来送孩子们去上学走这条路最近,封死之后送孩子上学得多绕一两里地。”村民杨先生告诉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很多村民觉得不方便就去找施工方理论,结果施工方的态度很强硬,“后来有村民将堵路的事投诉到了公社,公社的人过来将路打开了。”
“第一次我们去堵在那里不让他们封路,开发商说不怕我们挡着,有的是钱赔偿。”村民王女士称,开发商很霸道,村民们不敢动,只好投诉。但路通开不长时间,也就是事发十几天前,又被工地方堵死了。村民们又去找了一次,工地方说马路用的这块土地也卖给了他们。“我们不相信,就去找村委会的人,村委会说路没有卖给他们。”杨先生说,也不知道双方说的话谁真谁假,“无论怎么着都不应该占用村里的道路,这样对村民来说很不方便。”记者联系该村村委人员,对方拒绝接受采访。
此外,村民刘先生告诉记者,出事工地的开发商并不是开发的第一个楼盘。村子南侧还有一处在建工地,村子西侧的鸿运社区也是同一个开发商。“我们现在住的楼都是砖混,搬进来10年左右,家里墙已经出现了裂痕。”鸿运社区居民刘先生说,当时房子被拆后就搬进新楼房,现在这个社区里大约住了十几户村民。
违建为什么还在建?此外,也有村民猜疑事故的发生是不是有人故意。因为出事的时候工地上正在施工,“一个两个的孩子可能没有看到,但是四个孩子都没有看到吗?”
目前,事发现场已经搭建起了临时的灵棚,四名孩子的遗体都停放在灵棚里。家长李先生说,他们当夜会守灵,现在就想要个说法。“我们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一直说解剖才有结果,现在尸体都在现场,这么明显的伤疤,还用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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