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画廉】 《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现形记》⑨
“牌楼,绝非简简单单的装饰而已,它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可以说是代表中华文化的重要建筑之一。”公务车上,崔县长侃侃而谈,向两位考察投资的外商详加介绍。
“在西方很多城市的华人聚集区,都会有醒目的牌楼作为标志,比如华盛顿的唐人街,有一座美国最大的中式牌楼;比如多伦多的华埠,建有著名的‘中华门’牌楼。这些都代表着华人圈对牌楼的文化认同。”
约瑟先生和莎莉女士频频点头,崔县长微微一笑:“二位都是中国通,经常往返北京,想必听说过‘西单’‘东单’吧?”
莎莉女士眨巴着大大的蓝眼睛:“对呀,很著名。"
崔县长神秘地眨了眨眼:“它们得名,就跟牌楼有关。古时候,这两个地方各有一处牌楼,都是单座的,一西一东,所以分别叫‘西单牌楼’‘东单牌楼’,简称呢,就是著名的‘西单’‘东单’啦。”
“哦!原来如此!”莎莉女士恍然大悟,“如您所说,这牌楼真是有文化渊源啊!”
“所以啊,我们县把牌楼作为文化建设的重点,着力传承文脉,打造牌楼景观。二位请近距离欣赏品鉴一下。”车停到一条乡间小路上,崔县长带着两位外商下车,走到村路口的一座石牌楼跟前。
这座牌楼高大宽阔,足能并排通过两辆卡车。顶檐高耸入云,楹柱雕工华美,底座还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个个气势不凡。
“好宏伟!又好精致!”莎莉女士抚摸着牌楼的浮雕,由衷赞叹道。
“它的用料都是精选的上好石材,请优秀的工匠精心制作的。像这样的牌楼,我们县还有好几处,它们都很能体现人文品位与文化风貌,也正代表了我们县着力打造优秀环境、诚招天下客商的态度。”崔县长口若悬河,唇间升腾出阵阵雾气。
“哼!”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其中饱含的轻蔑与不屑之意,无须翻译也能了然。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位在牌楼旁溜达的乡下老头,他走近前来,手指头敲了敲牌楼:“就这玩意儿,弄一个花上百万,傻大傻阔的,有啥用?还不如栽棵树能乘乘凉呢!”
“老乡,你不懂······”毕竟是在外商面前要注意形象,崔县长耐着性子想解释两句。
“我怎么不懂?”老头愤愤地打断崔县长,“别拿我们当傻子!花这么多钱弄这些玩意儿,不就是为了看着排场吗?村里头这么多破房子怎么不去弄?”
崔县长正待反驳,老头又说:“再说了,村里都知道,承包盖这些牌楼的,是县长家的亲戚!没少发财!”
“你......咳,这人瞎说八道,别理他!”崔县长又羞又气,忙招呼上车走。
“那个······实在抱歉”,莎莉女士微红着脸,“我要去······洗手间,麻烦稍等下。”说着,往村口的茅房小跑过去。
不多会儿,莎莉女士走了回来,表情颇为怪异。几人上车返回,一路上,莎莉女士都在用外语跟约瑟先生说着什么。
下车了,约瑟先生跟崔县长握了握手,礼貌地说:“县长先生,感谢您的热情陪同,但我想,我们公司不会在贵县投资。”
“啊?”崔县长失色,“这······我们县真的非常好,您可以再多考察了解一下啊!”
“不必了。”约瑟先生耸了耸肩,“莎莉告诉我,她刚才去的洗手间,是有生以来去过的所有洗手间中最脏最糟糕的。在贵县看来,观赏性牌楼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基本人居。我们之间恐怕没有沟通的基础。”
数月后,崔县长因脱离实际搞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且涉嫌官商勾结谋取不正当利益问题,被宣布“落马”。
(文章选自中国方正出版社《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现形记》,作者常如洗)
(插图:文登区纪委监委宣传部丛亮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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