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马克龙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
这次《查理周刊》只是一场论战的插曲。10月16日,法国历史教师萨米埃尔·帕蒂因向学生展示有争议的宗教漫画遭残忍杀害,法国政府将之定性为恐袭。法国总统马克龙表态“不会放弃漫画”后,埃尔多安迅速挑头谴责,法土由此爆发口水仗。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命案之后
孔夫朗-圣奥诺里讷是法国首都巴黎西北郊的一座小城,10月初,当地中学历史教师萨米埃尔·帕蒂在课堂上向学生展示了一幅涉及宗教的漫画,尽管他事先告诉信教学生如果不适,可先行离开教室,但这依然激怒了一些信教家长,并给帕蒂招来杀身之祸。
10月16日傍晚,孔夫朗-圣奥诺里讷市街头发生一起持刀袭击事件,倒在血泊中的正是47岁的帕蒂。凶手是一名俄罗斯车臣裔18岁男子,他在残忍杀害帕蒂后,因拒捕被警方击毙。
17日,法国总理卡斯泰在社交媒体“推特”上发文称,这起事件“带有宗教极端恐怖主义的特征”。这是巴黎一个月内发生的第二起可能与宗教极端势力相关的恐袭事件。《查理周刊》杂志社原址9月25日发生一起持刀袭击事件,导致2人受伤。
帕蒂事件后,法国内政部长达尔马宁下令驱逐“预防恐怖性极端化名单”中的231名涉及宗教极端主义的外国公民,其中180人被关押在监狱可直接驱逐,另外51人将在被捕后驱逐出境。同时,法国还收紧难民身份申请者的背景审查。
21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出席为帕蒂举行的纪念活动,追授其法国荣誉军团勋章。马克龙表示:“我们不会放弃漫画。”当天,法国政府着手解散了大约50个具有宗教极端主义倾向的组织。
正是这句“不放弃”,招致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批评。他24日在电视讲话中称,马克龙“需要做精神检查”。对此,法国外交部25日发表声明,称埃尔多安“散步对法国的仇恨和诽谤性言论”,侮辱法国国家元首的行为不可接受,决定召回法国驻土耳其大使。
尽管法国境内和海外机构加强了安全防范,但坏消息还是来了。29日一天,发生三起恐袭性质的恶性事件。当天,法国南部城市尼斯的一座教堂发生持刀行凶事件,导致3人死亡,被认定为恐袭；数小时后,法国南部城市阿维尼翁的一名男子涉嫌用枪威胁行人被击毙,据称其曾高喊宗教口号；法国驻沙特吉达领事馆一名警卫遇袭受伤。
当天,马克龙赶赴尼斯恐袭现场发表讲话,他表示,“法国正在遭受攻击,我们绝不会向任何恐怖主义思想屈服”,“今天我再清楚地说一遍,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马克龙还下令全国动员3000至7000名士兵,以应对恐怖威胁。
法国总理卡斯泰29日宣布,法国全境进入“紧急”状态,这是反恐安全警报系统的最高级别。尽管与法国之间的口水仗不断升级,但土耳其政府强烈谴责尼斯发生的野蛮袭击事件,对法国表示支持,并对恐袭遇难者表示哀悼。
选边站队
埃尔多安26日再度发声,这一次他呼吁其他国家抵制法国商品。28日,他再次质疑马克龙的“精神状态”。29日,95岁的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在社交媒体“推特”上发表了针对法国的更极端化的言论,不久遭到推特方面限制访问并删文。
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科威特等多国爆发针对法国和马克龙的大规模抗议活动,孟加拉国有上万人涌上街头呼吁抵制法国商品。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25日批评马克龙的言论,巴基斯坦议会26日还通过一项决议,敦促政府召回驻法国大使。同一天,伊朗外交部也传召法国驻伊朗使馆临时代办。
为此,法国内政部长达尔马宁批评土耳其和巴基斯坦干涉法国内政。法国外交部则向在印尼、孟加拉国、伊拉克、毛里塔尼亚、土耳其等国的法国公民发出安全提醒。
在埃尔多安侮辱法国总统、挑起针对法国的围攻之后,《查理周刊》27日将最新一期电子版的封面漫画人物选定为埃尔多安。《查理周刊》的做法不仅呼应了此前马克龙“不会放弃漫画”的表态,也显示出法国在此类问题上一贯的强硬立场。
2015年1月,这家以刊登政治讽刺漫画出名的杂志社,曾遭两名武装人员闯入开枪扫射,那起恐袭造成12人死亡,是近些年来法国遭遇的最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之一。后来,恢复出版的《查理周刊》秘密更换了办公地点。
近日连续恐袭事件发生后,面对土耳其等国的批评声浪,法国得到了来自欧洲的声援。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发言人赛贝特批评埃尔多安针对马克龙的说法“无法容忍”；荷兰首相吕特、意大利总理孔特、希腊总统萨凯拉罗普卢等欧洲国家领导人纷纷表态支持马克龙。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欧盟与法国站在一起,支持马克龙的立场。欧盟委员会还警告,鉴于埃尔多安的言论,土耳其加入欧盟的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远。同时,法国还要求欧盟对土耳其实施制裁。
英国外交大臣拉布28日表示,“英国与法国和法国民众团结在一起……恐怖主义绝对不能也不应该被正当化”。他呼吁北约盟友和国际社会共同捍卫“言论自由”。
可是,土耳其恰恰也是北约成员国,而且一直在军力部署、军事行动和地缘战略博弈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甚至很大程度上具有不可替代性。但这无法掩盖近些年来法国乃至欧洲与土耳其之间越来越深的裂痕,双方矛盾也越积越多,而且欧盟对土耳其的不满和愤怒正在逼近一个临界点。
积怨已久
法土龃龉可以扩大为欧土嘴仗,欧土矛盾亦可称为法土矛盾。之所以这样说,缘于近年来法国正重新扛起欧盟领导者的大旗。年轻的、在内政外交上采取强势姿态的马克龙上台后,另一个欧盟“发动机”德国却面临政治迭代——“铁娘子”默克尔进入执政生涯末期。随之而来的,是马克龙在欧盟机构、财政、防务等领域改革和维护团结方面主动出击,过去十多年来欧盟“德法轴心”驱动的状态,正逐渐重回“法德轴心”。
与此同时,一心想“脱亚入欧”加入欧盟的土耳其,近些年来在内政外交上越来越与欧洲格格不入。2015年席卷欧洲的难民危机,加剧了德法等欧洲国家的社会问题和安全形势,而作为难民入欧重要通道的土耳其,将难民问题当作与欧洲谈判的筹码,在遣返安置难民问题上,迫使欧盟与其达成涉及60亿欧元援助的难民互换安置协议。
这种乘人之危的做法令德法等国和欧盟极为不满,2016年7月土耳其发生针对埃尔多安的未遂政变,之后埃尔多安在国内展开大规模清洗行动,此举招致欧盟批评。2017年土耳其修宪公投前,埃尔多安等土耳其政要奔赴德国、荷兰、奥地利等国面向海外土耳其人拉票,遭到这些国家反对和拒绝。
今年下半年以来,土耳其与塞浦路斯、希腊等欧盟成员国围绕东地中海油气资源展开争夺,土耳其多次派出军舰保护勘探活动,希腊则得到欧盟力挺,法国还派出舰机与希腊在争议海域举行军演。近日,德法和欧盟再次敦促土耳其停止勘探等单边挑衅行动,警告不排除制裁选项。
同样,在希腊与土耳其的岛屿争端中,法国和欧盟同样坚定地站在希腊一边。就在法土爆发本轮口水仗之际,埃尔多安突然拿塞浦路斯问题说事,意欲为仅获土耳其承认的所谓“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正名,这又触碰了塞浦路斯、希腊和欧盟的“红线”。
此外,关联东地中海能源之争,土耳其还介入利比亚局势,向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控制区派遣雇佣兵并提供武器装备支持,当地战局随之发生反转。此举引发法国不满,马克龙指责土耳其违反针对利比亚的武器禁运,导致利比亚问题复杂化。
土耳其执意引进俄制S-400防空系统,近期还试射该系统拦截导弹,引发北约欧洲盟国的普遍担忧和反对。实际上,无论是与欧盟的关系还是在北约内部,土耳其近年来都显得很另类,并因此被边缘化。
正如法国寻求重拾欧盟内外政策领导权,埃尔多安治下的土耳其近年来也在外交上更具进攻性,表现为西面出击,试图在中东乃至伊斯兰国家扮演领导者角色。这样一来,法土、欧土之间针锋相对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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