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友振小心翼翼地为提梁卣进行“分离手术”。
▲提梁卣的X光片。
文/片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时培磊 张锡坤
商代铜提梁卣疑装美酒
如何开盖是难题
眼前“手术台”上的这件商代铜提梁卣,距今已有三千年左右历史,铜体表面生锈发绿。蔡友振带着白手套,穿着白大褂,拿着单片镊子尖头,沿盖子和罐体之间契合处小心地来回擦动。
2011年,济南的刘家庄进行城中村改造,在村西北角发掘出一处遗址,这件提梁卣就出土于此。提梁卣的盖与器身锈蚀为一体难以打开。通过轻微晃动,考古人员感到内部有液体残留。提梁卣作为古代使用的酒器,如果内部有液体,那极有可能是三千年之前的美酒。所以,开启提梁卣器盖是保护修复工作的重中之重。
当时,该文物保护项目是由山东省文物修复保护中心来承担,蔡友振正是参与项目的工作人员之一。蔡友振2002年考入西北大学,他像许多其他理科生一样报考了计算机专业,但命运似乎有意“捉弄”,他被调剂到文物保护技术专业。那时,蔡友振对考古和文物保护了解不多,面对这个冷门专业,他心里打了退堂鼓。
但亲戚劝他深造。做了番思想斗争,蔡友振满怀忐忑报了到,自此与文保结缘。随着学习的深入和越来越多的实践,他愈加发现这个行业的深度,它需要很多知识的支撑,除了历史,还要懂物理、化学等。文物修复师更重要的技能在于通过研究病理,寻找到最科学的方法来保护它。
2006年大学毕业后,随着修复的文物越来越多,蔡友振也从一名“小白”逐渐变成经验丰富的“老手”,这次开启提梁卣器盖的重任就落在了他和团队身上。
自制工具耗时半月
进行“手术分离”
打开一个盖子很难吗?对于开启一般的器皿似乎不值一提。但修复保护人员既要保护提梁卣本体不受损伤,还要把内部文物样品完整提取出来,为以后的研究奠定基础。再加上,提梁卣皿盖子和本体生锈合在一起,历经几千年,铜早已矿化,力道稍有差池就可能致使文物破裂或罐内样品受污染。
为找到科学的开启方法,蔡友振和同事不知开了多少次讨论会,“每个人都集思广益,说说用什么方法。”但无论如何首先保证文物安全。
为保万无一失,修复人员通过对文物拍摄X射线影像照片,正如人们体检中的透视一样,来确定未知。结合对X光片的解读,大家费尽心思为提梁卣量身制作了特殊开启工具。“改造了五金工具,做了一些有钩状的,有齿状的,还有很尖的、很细的,能保证把它慢慢从缝里塞进去。”
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修复人员开始对器盖与器身“手术分离”。过程非常缓慢,蔡振友和同事细致得几乎是一粒一粒把锈迹掏出来。“这个都是我们必备的素质,首先你做这行应该能够沉下心来,不受外界干扰。”
打开器盖的一刻
就像与古人无声对话
经过半个多月时间,一道道工序,铜锈被逐渐剥离,提梁卣盖子和主体之间开始松动。团队工作人员满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器盖。当他们向文物腹内观望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三千年之前的景象,更像是与古人无声的对话与交流。
“当时看到最明显的就是在内壁有两种颜色的锈迹,一个是绿色的,一个是蓝色的。就是我们说的蓝铜矿和孔雀石,明显地表现出它们两个的埋藏环境是不一样的。”蔡友振说,这说明当时埋藏的时候,罐内的铜体肯定是有一部分是在液体中浸泡的。
而之前感觉到的疑似液体实际上是一些膏状掺杂物。这些膏状物是什么?原来容器里又存放着什么?目前相关研究还在进行当中。
虽然没有当场发现3000多年前的美酒,但完好无损地把容器打开,就足以让蔡友振自豪一阵子了。这也是他在单调的修复工作中一直能够保持热情的原因之一。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医好文物的病,那种成就感是无法言语的。
蔡友振的女儿今年8岁了,每当说起爸爸,女儿同样自豪,“她都是跟小朋友介绍:我爸爸是修文物、保护国宝的。”
每个文物都有“病理”
文保不是一劳永逸
文物修复和保护工作不是一劳永逸的。“你经过的项目多了,修复的文物多了,你会发现每类文物病态都不一样,虽然有大的框架,还是会遇到一些新问题,这就需要我们长期实践经验的积累。”
新挑战总是存在。大型青铜器修复工作相对是比较难的,更需要修复经验。蔡友振记忆最深的是沂水纪王崮春秋墓出土的M1:52大型铜鼎的修复。
这件镬鼎由于体积硕大,变形开裂严重,采取一般修复方法难以完成任务,更重要的是无法展现这件器物的重器之形,不能凸显它的展示艺术效果。这对于年轻文保工作者来说,的确是十分棘手的问题。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大家的集思广益、查阅资料以及定制金属矫形器,蔡友振的同事刘建国更是通过CAD软件绘制图纸,大家齐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完成这件重器保护修复工作。“这件青铜鼎修复完成时,成就感、获得感、自豪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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