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城村,河北省张家口市崇礼区四台嘴乡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山村,因地处张家口奥运村的核心区而迅速成为“网红”。进入9月,崇礼太子城小镇主体结构和外部装饰工程已经全部完工,那里的太子城遗址也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皇家宫殿、冬奥盛会、太子城小镇,跨越时空,很多人产生不解:太子城的主人是谁?真住过太子吗?是哪位太子?
□云韶
“太子城”的各种传说
根据当地的传说和相关史料记载,“太子城”的来源有三种说法。
其一,“驴头太子”说。传说,武周皇帝武则天称帝后,因生活放荡,生下了一个驴耳朵的太子。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一个太监提议,可以把太子藏匿在一个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经过千挑万选,太子城被选中。“驴头太子”为掩饰自己长着驴耳朵的事情,凡是给自己梳洗的人,都要杀掉。有一天,一个被抓来给太子梳洗的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暗藏剃刀,准备把太子的驴耳朵割下来,为死去的人报仇。没想到,当太子的驴耳朵被割下来后,奇迹发生了,一双人耳竟然长了出来。太子大喜过望,不仅饶恕了这个人的死罪,还对其进行了重赏。武则天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是非常高兴,连忙把太子接到了神都洛阳。太子城就此便废弃了。很显然,这个故事就是个传说。至于“割耳重生”,更是只有神话故事中才有的桥段,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其二,扶苏说。有人可能会说,扶苏并不是太子啊。事实也是如此,扶苏并没有被立为太子,这是因为他的父亲秦始皇,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一个“死”字。所以,在秦始皇生前,无人敢提及立太子之事。不过,即便如此,扶苏也被秦始皇视为太子的不二人选。为了增加他的资历和声望,秦始皇一直让扶苏跟着蒙恬在北方征战。而胡亥,趁着扶苏不在秦始皇身边的机会,发动了沙丘政变,夺取了皇位。胡亥在即位之前,便和赵高、李斯密谋,通过伪造秦始皇遗诏的方式,令扶苏自杀。扶苏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囿于父赐子死不能违抗的观念,还是自尽了。
根据清代乾隆二十三年编修的《口北三厅志》记载,太子城位于张家口东北140里大白阳口外,黎明时分,从山顶俯瞰,城内高楼林立,城外城墙环绕,城门楼上有“太子城”匾额,太阳出来后则消失不见,传说这座城为扶苏修筑。从证据上而言,这种说法似乎可信,毕竟有史料的记载。但是参照太子城的考古发现来看,这里所出土的文物并非秦时所制,所以这个说法也不足信。
其三,耶律倍说。耶律倍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长子,他深受汉族儒家文化的影响,为人十分敦厚。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失去了他母亲述律后的欢心。相对于大儿子,她更喜欢二儿子耶律德光。为了能让二儿子继位,述律后先是在辽太祖驾崩后临朝称制,然后以“思念先帝”的名义,除掉了耶律倍在朝中的势力,为此她不惜自断一腕。见群臣不可能再违背自己的意志后,她便实施了换太子计划,立耶律德光为帝,是为辽太宗。面对强势,耶律倍虽然恼怒,但是无可奈何。后来,耶律倍南奔,投降了后唐,被李从珂所杀。
据说,耶律倍祖孙三代,都曾在“太子城”居住过。《辽史》中记载,耶律倍的儿子辽世宗耶律阮于公元951年,在归化州(宣化)祥古山曾祭奠其父。耶律倍的孙子辽景宗耶律贤小时候则居住在望云县(赤城云州),称为潜邸御庄。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曾在2014年2月对太子城城址进行调查,张家口地区也曾进行文物普查。城址内采集到鸡腿瓶、四尖铁蒺藜、泥质灰陶砖瓦等文物标本,这些标本具有辽金时期文化特征。从这里来看,耶律倍之说似乎是可信的,不过,随着挖掘的深入,这个说法也被推翻了。
金代泰和宫
经勘探与发掘确认,太子城呈长方形,南北400米、东西350米,总面积约14万平方米,差不多是五分之一的故宫面积。东西南三面城墙存有地下基址,墙外有护城河,其中西墙有2道,间距50米。城门目前仅发现南门1座,门外有瓮城。在城内发掘确认建筑67座、道路14条、排水沟2条。通过对清理遗迹的分析确认,太子城基本上是标准的宫殿布局:南门、9号基址、3号院落呈南北轴线分布,9号基址是太子城内单体面积最大、规格最高、结构最复杂的建筑,相当于故宫的太和殿；北部寝宫区以3号院落为中心,相当于故宫的乾清宫,院落本身又可以分为南北两院,南院由凸字形主殿和东西配殿组成,北院有三组东西向建筑。
太子城出土遗物以各类泥质灰陶砖瓦、鸱吻、嫔伽、凤鸟、脊兽等建筑构件为主,另有部分绿釉建筑构件、铜铁构件、瓷器、鎏金龙形饰等。瓷器以定窑白瓷为主,已发现刻“尚食局”款18件,另有仿汝窑青瓷盒、黑釉鸡腿瓶罐等。铜器有坐龙、铜镜等残件。
经过比对我们发现,太子城遗迹中的3号院落主殿平面布局,与金上京皇城西部1号台基址、山西繁峙岩山寺南殿西壁佛传图宫殿平面(1167年)相似,遗物中的兽头与北京金陵出土的同类器形制相同,嫔伽、凤鸟、兽面纹瓦当、连弧纹滴水与黑龙江金上京皇城西部建筑址、吉林安图长白山神庙遗址出土器物基本相同,白釉“尚食局”款瓷器与河北曲阳定窑窑址金代后期出土器物完全相同。由此,考古学家确定:太子城遗址时代为金代中后期(1161—1234年),而且是一座皇家行宫。
既然太子城出现在金代中后期,那就证明“耶律倍说”并不可信。金代中后期有很多皇帝,太子城究竟兴建在哪一朝,成为考古学家下一步需要解决的问题。
通过对文献资料的进一步梳理发现,金章宗夏捺钵的泰和宫与太子城在时代、性质、位置、地形、废弃原因等方面高度契合,如金章宗泰和二年(1202年)与五年(1205年)分别驻夏于泰和宫,与太子城时代相符；太子城皇家行宫属性与泰和宫相符；太子城位于金代龙门县西侧与泰和宫位置相符；泰和宫在两山之间、地形狭隘、雨潦湍急,与太子城地形完全相符；泰和宫毁于火烧与考古发掘情况相符,故可以推测:太子城即金章宗的泰和宫。
解释一下,什么叫“捺钵”。这一制度,起自辽朝,后被金朝所继承。所谓的“捺钵”其实就是皇帝的“行在”。《辽史·营卫志上》记载,“有辽始大,设置犹密,居有宫卫,谓之斡鲁朵,出有行营,谓之捺钵。”辽帝保持着先人在游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居处无常,四时转徙。因此,皇帝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又称四时捺钵。
在辽金时期,“捺钵”不仅是皇帝日常居住的处所,还是他从事政治活动的场所。辽金时期,很多重大问题都要在这里决策,许多重要政务都要从这里领旨处理。因为有着特殊的重要性,捺钵的建制与建筑形式非常独特,在辽朝时,捺钵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帐篷。太子城曾是金章宗夏捺钵之所,足见这里的政治地位是非常高的。
金章宗其人其事
金章宗完颜璟,女真名麻达葛。他的父亲完颜允恭被金世宗立为太子,大定二十五年(1185年)先于世宗去世。当年他被世宗立为皇太孙,确定为皇位继承人。三年后,金世宗病重,就预作安排,让他摄行政事。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世宗去世,金章宗顺利继位。
金章宗自幼接受女真文化和汉文化的良好教育,他被封为王时,能以女真语入谢,这让坚持女真传统的金世宗着实感动。不过继位之后,金章宗开始了金朝“全面汉化”之路,他本人也成为了金朝各个皇帝中受汉化影响最深的君主。
为了完成金朝的“汉化”,金章宗主要采取了以下几个措施。
第一,尊崇孔子。他即位次年,便修缮了曲阜的孔庙,此外,他还下诏全国州县都要修孔庙,避孔子的名讳。孔子在金朝所受到的尊崇,与宋朝无异。
第二,完善科举。他即位当年,便增设经童科。明昌初年,他又增设了制举宏词科,以待非常之士。金朝科举至此诸科齐备。
第三,健全礼制。金世宗时,曾命官员参考唐宋沿革,议定礼乐。金章宗继位后,修成《金纂修杂录》四百余卷。明昌六年(1195年),又编成《大金仪礼》。与此同时,金朝也开始祭祀三皇五帝和禹汤文武,表明其为正统王朝。
第四,修备法典。明昌年间,金章宗编成《明昌律义》。泰和元年(1201年),他又修成《泰和律》,这是金朝最为完备的法典。
此外,金章宗还废除了奴隶制度,限制女真特权,保护封建农业,允许蕃汉通婚。这些措施,是女真族汉化的总结,在金朝女真族封建化的过程中,具有积极意义。史载,金章宗明昌、承安年间,金朝进入了极盛时期,全国户口数在泰和七年达到了金朝历史上的峰值,税收也达到了金史上的最高数字。
不过正应了那句老话,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金章宗的汉化措施,虽然将金朝带到了巅峰,但也为金朝灭亡埋下了伏笔。这主要表现在,女真贵族汉化之后,逐渐失去了原先彪悍善战的本性,开始喜欢舞文弄墨,虽然对付南宋仍是手到擒来,迫使南宋签订了“嘉定和议”,但是对付北方的蒙古部落,却逐渐力不从心。
此外,金章宗也不像金世宗那样节俭,他改进宫殿陈设,每日动用绣工一千二百名,两年才完工。为了弥补财政亏空,金朝开始滥发交钞。金章宗在世时,万贯交钞只能买一个烧饼,通货膨胀极其严重。
对此,金章宗并没有提出过多的解决办法,他执政后期,只关注一件事,那就是沉溺女色。金章宗最宠信的妃子,叫做李师儿。成安四年立其为元妃,尊崇与皇后相同。李师儿有个哥哥,叫做李喜儿。这个人原本是个无赖,后来因为妹妹受宠的原因,成为了安国军节度使。李喜儿还有个弟弟叫做铁哥,也做到了少府监。兄弟俩依靠李妃的势力招权纳贿,干预朝政,把朝廷弄得混乱不堪。对此,金章宗听之任之,并不干涉。
李师儿曾经给金章宗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在两三岁的时候,便夭折了。其他的嫔妃的儿子,也没有活得时间长的。因此,终金章宗一生,他一直都为太子的人选而发愁。临死的时候,他不得不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叔叔完颜永济,即金卫绍王。金朝由此开始在下坡路上走得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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