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和李长之跨越七十年的友谊
2023年05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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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瑞峰

  1978年,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主任、教授季羡林随代表团赴印度访问期间,作家、文艺批评家李长之因病去世。季羡林回国后得到消息,“既吃惊又痛苦”。从1918年开始,季羡林、李长之相交七十年,李长之无疑是季羡林相识最早的朋友。
  说来也是缘分,老家在今东营的李长之,两岁时随父亲移居济南。1917年,季羡林离开家乡聊城去济南投奔叔父。次年,年仅七岁的季羡林和年长他一岁的李长之,同时进入省立第一师范附设小学,成为同班同学。他们就此认识,并成为要好的朋友,虽然还谈不上有什么亲密的往来。也正是在这里,初步奠定了两人以后长达数十年的友谊。
  季羡林在一师附小读书的时间不到两年,1920年因叔父不满意学校的新派教育,季羡林转学到新育小学。季羡林和李长之被迫分别。
  从转到新育小学,到从山东省立济南高中毕业,考入清华大学之前,季羡林的求学道路并不太顺利。从季羡林的人生自述中能够知道,1924年他从新育小学毕业后,因缺乏报名勇气,和当时颇为著名的济南一中无缘,报考了不被人看好的正谊中学,初中毕业后,在本校继续读了半年高中。等到山东大学附设高中成立,便转学到那里念书,后来又转入新成立的山东省立济南高中。
  季羡林在《追忆李长之》一文中写道:“山大附设高中成立后,我转到那里去念书。念了两年,日寇占领了济南,停学一年,1929年,山东省立济南高中成立,我转到那里,1930年毕业,考入清华大学。于是,在分别六年之后,我同长之又在清华园会面了。”
  相比较季羡林,李长之的求学之路无疑要顺利一些,他从一师附小毕业后,即考入济南一中,由济南一中到齐鲁大学附中,再到北大预科,最终进入清华大学。在分别十年之后,季羡林和李长之终于在清华园会面。
  在清华大学,李长之先入生物系,后因不能适应,遂转入哲学系,季羡林则考入西洋文学系。在这里,他们往来较密切,后来又和中文系的吴组缃、林庚成为朋友,因四人都喜欢文学,都喜欢舞文弄墨,人送称号“清华四剑客”。
  郑振铎那时是文坛明星,著作有知名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是季羡林、李长之崇拜的对象。郑振铎在清华大学教授“中国文学史”课,季羡林和李长之便去旁听,又购买他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一书,不久就和郑振铎结成忘年交。季羡林、李长之还曾到郑振铎在燕京大学的住宅拜访过他,观其让人惊叹的藏书。当时郑振铎同靳以等人主编《文学季刊》,季羡林和李长之或做编委,或做特邀撰稿人,颇为得意。
  在清华大学暑假期间,季羡林和李长之曾一起回到济南,李长之宴请当时在齐鲁大学教书的老舍,邀季羡林作陪。这是季羡林认识老舍之始,后来亦成好友。
  时间很快到了1935年,季羡林从清华大学毕业后,应母校山东省立济南高中邀请,到那里教了一年国文。同年,考取清华大学与德国的交换研究生,因此又回到北平办理出国手续,住在清华大学招待所。这时李长之因转系原因尚未毕业,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他们还同到南院去拜访闻一多先生。这是季羡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闻一多先生。
  李长之重视和季羡林多年的友谊,知好友行将出国留学,除了在由他主编的天津《益世报》文艺副刊上写长文为其送行,又邀集朋友,在北海为季羡林饯行。时值夏日,荷风送爽,景色虽然迷人,但季羡林不免思绪万千。
  季羡林到德国的前两年,与李长之不断有书信往来,李长之还给他寄去日本学者高楠顺次郎的《印度古代哲学宗教史》,并在扉页写了一封信。二战开始后,邮路断绝,两人不通音信长达八九年之久。然而季羡林还是从清华大学校友许振德给他的信里,得知李长之笔耕不辍,著述惊人。
  到1946年夏天,季羡林离开祖国十一年后,历经辛苦回到祖国。季羡林先去上海,见到好友臧克家,再到南京,见到分别十一年之久的李长之。李长之那时在国立编译馆工作,薪金微薄。季羡林虽然已接受北京大学聘请,但尚未上班,没有工资,李长之也是爱莫能助。季羡林初到上海时曾卖掉从瑞士带回来的欧米茄金表,得到八两黄金,换成法币,一半寄回济南家中,一半自己留用。但手上法币不多,只够吃饭,没有钱住旅馆,就睡在李长之的办公桌上。
  在南京居停期间,季羡林无事可干,因得饱览南京风光,其中台城是去的最多的地方。李长之趁周末也陪季羡林出外走走,两人无话不说。李长之告诉他国内的情况,还曾冒着被盯梢的危险带他去看《新华日报》,这是危险的行动,会有人盯梢。另外,与李长之同在编译馆工作的梁实秋,也是通过李长之的介绍,认识季羡林的,并成为忘年交。1946年,季羡林离开南京,曲折到达阔别十一年的北平。
  新中国成立后,李长之由南京调到北师大,数度分别数度逢,季羡林和李长之再度在北京会面。
  1978年李长之去世后,季羡林未及时写纪念文章,个中原因难以索解。这对他来说像是背负了一笔债,直到2001年这笔债才终于还上。在《追忆李长文》这篇长文的末尾,季羡林以悲痛交加的心情说道:“……我们相交七十年,生不能视其疾,死不能临其丧,我的心能得到安宁吗?呜呼!长才未展,命运多舛;未臻耄耋,遽归道山。”
  这是知己之言,也是沉痛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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