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女兵戍疆30余载,救死扶伤此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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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能重新回到17岁,我还是要当兵,还是要到新疆”

山东女兵戍疆30余载,救死扶伤此生无悔

2025年09月2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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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在潍坊高密市一栋老旧住宅楼里,90岁高龄的单凤纪向记者讲述了自己30多年的新疆戍边生涯。73年前,年仅17岁的她应召入伍,奔赴3000多公里外的大西北,在那里她建过房子、修过路,最终从农村女娃成长为一名边疆医生。她在新疆成家立业,不仅救治无数患者,数十年间还接生过无数婴儿,为边疆的妇女和儿童带去生命的希望。

　　记者　杨璐　潍坊报道

当年到新疆
历时两个多月
　　转瞬七十余年,青丝变白发。接受采访的前一晚,单凤纪辗转难眠,往事如影浮现。
　　1952年,解放军部队到山东招女兵去新疆的消息传到了潍坊高密南关村。出生于1935年10月的单凤纪从小向往革命,由于当时消息闭塞,大家对新疆没有一点了解,身为老党员的父亲支持女儿去新疆,但母亲舍不得她,将弟弟背在身上也要天天跟着外出的单凤纪,生怕她把报名手续办了,但小姑娘的倔强和坚持最终打动了母亲。
　　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年仅17岁的单凤纪从老家跟随大部队一路乘坐火车西行入疆,同车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大家头一次出远门,不知道新疆有多远,叽叽喳喳,一路上有说有笑。当时火车只通到西安,由于坐得太久,单凤纪下火车时双腿都“不会走路了”。短暂休整后,她和一车姐妹从西安转车开赴新疆,在路上吃了不少苦,中途还乘船渡河,一路上走走停停,历时两个多月才抵达乌鲁木齐。
　　初到新疆,戈壁滩一望无际,单凤纪眼前的风景是广袤无垠的、神秘的,同时也是荒凉的、贫穷的,“最高级的一条路还没有高密老家的一半宽”。但当地百姓非常热情,正值瓜果飘香季节,“桃子、杏子往车上扔”。
　　单凤纪回忆,她和三个班的女兵被安排在位于喀什的南疆部队教导团,大家睡大通铺、吃大锅饭、学习文化,自己还获得了初中毕业证明。领到军装,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女战士,单凤纪心中无比自豪。
参与建设了
世界海拔最高公路
　　“搞建筑,盖房子。”她回忆,喀什第一座面粉厂、喀什第一人民医院小儿科等都是他们建的,女兵连负责粉刷、装玻璃、刷油漆。“大家工作热情高涨,浑身都是劲儿。”单凤纪是玻璃工,负责划割、打磨和安装玻璃。她回忆,安装玻璃使用的腻子沾到手上,肥皂洗不掉,得用汽油洗,“我对汽油过敏,手皮被烧坏了,坚持干活”。那时,单凤纪和战友一天工作12个小时,节假日也不休息。
　　单凤纪记得,施工条件十分艰苦,每当一个工程结束去往下一个工地时,她就仔细清点工具,带着工作包徒步前往。那时,龙卷风不时在戈壁滩上肆虐,衣服落下的层层灰土洗都洗不掉,“吃土”是战友们的日常。有一回,突如其来的大风把一块薄铁皮刮了下来,正好割伤了一名战友的脖子,万幸抢救了回来。
　　除了建房子,单凤纪参加了一项重大任务:到距离喀什市约250公里的叶城县,修一条新疆通往西藏的路。
　　叶城县城最东端是一个重要的起点——新藏公路(G219)“零公里”。如今,这里矗立着醒目的“天路零公里”彩色拱门。拱门横梁中央镶嵌阿拉伯数字“0”,不仅是一个地理标志,更象征着从“零”开始的勇敢与奋斗。
　　新藏公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路况最艰险的公路,自喀什叶城,越昆仑山、冈底斯山,至西藏阿里地区的噶大克,全长1179公里。后来,这条公路延长至西藏拉孜县,总长达到了2140公里。从1956年3月到1957年10月,筑路人员在崇山峻岭之间克服了高寒缺氧、气候变化异常、生活条件极度艰苦的不利因素,开创了高寒地区冬季施工的先例,仅历时19个月、提前8个月完成了修建任务。
　　当时医疗资源极度匮乏,几千人组成的庞大施工队伍亟需医护人员,单凤纪幸运地被选中参加护士培训。她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学习很用功,结业时获评“优秀”,由此开启了从医生涯。
　　在忙碌的工作中,单凤纪与大两岁的同事舒强华相识、相知、相恋,他们在1958年喜结连理。单凤纪说,丈夫老家是湖南长沙的,1949年参军入伍,也是一名医生。丈夫被安排在西藏修路,她怀着孕坐车去西藏,但孕反强烈,实在无法留下,组织上把她调到了叶城县卫生院,在手术室当助手。
　　单凤纪独自生产后,身体落下了毛病,呕吐不止,卫生院同事也无法查明病因,建议到上一级医院检查。正巧丈夫调回了喀什,单凤纪也随即从叶城回到喀什。
从医道路上遇到
太多“第一次”
　　新疆第一公路工程队于1955年成立,驻地喀什市,是新疆历史最长的公路施工专业队伍,夫妻二人都在工程队的医务所工作。工程队四处修路,医务所派医生跟队,流动性很大。
　　“记得我带着大女儿在焉耆县,负责一个连的医务工作,丈夫在另一个工地,我们一个礼拜能见一面。后来我又被派到了巴楚县,在那里怀了老二,等他出生时丈夫还在西藏修路。”单凤纪回忆说。
　　儿子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单凤纪接到一项任务:到距离喀什市约40公里的工程队农场当医生。她把大女儿托付给从老家来新疆的妹妹,带着还在吃奶的老二去了农场。农场附近还有一所孤儿院、一个畜牧场,单凤纪是方圆几十公里仅有的一名乡村医生,在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无论是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只要遇到了突发状况,就需要全力去解决,她甚至兼职兽医,给牲畜瞧病、接生,一干就是6年。
　　由于老乡们居住分散,骑马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去问诊也成了单凤纪当时工作的常态。她回忆,骑马腰酸背痛是小事,有几次从马背上摔下来,甚至遇到过生命危险。
　　“我热爱我的工作,一心想着把工作做好。”在从医道路上,单凤纪遇到了太多“第一次”,第一次抢救难产婴儿,第一次接生双胞胎,第一次诊治麻风病……这些在给她带来压力的同时,也促使自身不断成长。
　　在女儿舒玲的印象中,父母对病人认真负责,是人人尊敬、喜爱的好医生；对子女要求严格,自己5岁被送去幼儿园长托,母亲委托朋友一周接一次,弟弟6岁前没见过爸爸。她的记忆中,经常有人敲家里的后窗,半夜有人生病,父母总是随叫随到。
　　自1952年来到新疆,单凤纪直到退休才回到阔别36年的山东老家。鲐背之年,忆起新疆往事,她感到“很幸福、很满足”。最近几年,不断有曾经救治过的故人从新疆、江苏、湖北、汕头等地前来探望她。如果能再回到新疆,单凤纪最想做的还是看望老朋友。
　　在屯垦戍边的过程中,虽然吃过不少苦头,但是单凤纪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是组织培养了我,我为病人做了好事”,假如能重新回到17岁,“我还是要当兵,还是要到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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