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所有标签的马雅可夫斯基
2020年12月1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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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是赌注》 [瑞典]本特·扬费尔德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他的一辈子都在赌,赌前途,赌成败,赌爱情,赌命运,最后,他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王淼

  早年读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我觉得他只是一个身上贴满各种标签的诗人,政治正确,立场先行,笔下充满了空洞的口号……尽管后来我对马雅可夫斯基的生平与创作多了几分了解,但是不能不承认,我对他的其人其诗依然存在着某种先入之见。瑞典作家本特·扬费尔德撰写的《生命是赌注》,是我读过的第一部有关马雅可夫斯基的传记,这部传记不仅让我走近了这位一直被人为遮蔽的诗人,同时也让我真正看到了一个人性的马雅可夫斯基——骄傲的、天才的、敏感的、病态的、神经质的、挑衅性的……他是撕掉了所有身份标签的“这一个”:他是一个诗人,更是一个人。
  “我灵魂里没一根头发是白的,里面老头儿的温情也匮乏!喉咙的伟力把世界震败了,我前行——美少年,二十二岁。”勇往直前、高歌猛进的美少年,这是初为诗人的马雅可夫斯基为自己所作的一幅自画像。彼时的马雅可夫斯基初出茅庐,恃才傲物,有着不可抑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预示着未来无穷尽的创作潜能和远大前程。像所有的天才诗人一样,马雅可夫斯基从小就显示出非凡的诗歌才能,显示出对诗歌艺术的狂热痴迷。而他本质上又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男人,一方面大胆放肆,激情冲动,极具占有欲和征服欲;另一方面羞怯自卑,脆弱茫然,把软弱的自己掩藏在粗暴的举止和傲慢的面具下,所谓的“侵略性和挑衅性”,说穿了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马雅可夫斯基是一个赌徒,任何事情他都可以赌一把,赌牌,赌台球,赌走过一条街需要多少步,赌街角后开出的是几路电车……他的一辈子都在赌,赌前途,赌成败,赌爱情,赌命运,最后,他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马雅可夫斯基生逢一个大时代——他生活与创作的时期,社会变革风起云涌,革命已是既成事实,俄罗斯帝国已经被大一统的苏联所取代。马雅可夫斯基是怀着激动与兴奋的心情迎接新时代的,他愿意为这个时代脱胎换骨,愿意为这个社会奉献出自己的才华,他甚至公然宣称:“把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从现代的轮船上扔出去。只有我们才是我们时代的面貌。”然而,马雅可夫斯基本质上却是一个个人主义者,或者说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在这一点上,他的工人阶级的读者其实并没有看错他。所以尽管马雅可夫斯基做出了进步的姿态,也的确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但他依然难以融入这个时代;尽管他“对革命的接受比任何俄罗斯诗人都更自然”,却只能游走于功利艺术与政治忠诚之间,不断地与自己的抒情本性作斗争。马雅可夫斯基更像是一个新时代的独行者,他一直想抓住一点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最后只能一了百了,以决绝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马雅可夫斯基与莉莉、奥西普之间的“三人行”的关系,是扬费尔德重点关注的一个话题。虽然莉莉的自由恋爱理论给马雅可夫斯基带来无尽的折磨,但他们共同的生活却存在着深刻的共性,他们之间的爱情,也更多地取决于理解与默契。事实上,无论是马雅可夫斯基,还是莉莉和奥西普,尽管他们并不知道未来的苏联是什么样子,但他们都把自己视作强有力的未来人,鼎新革故,除旧迎新,是为他们私人生活的应有之义,也是他们个人理念的一部分。正是在这种理念支撑下,他们各自保持着情爱的自由,尝试着各种不同的生活,对于马雅可夫斯基来说,他的生命的茫然已经转化为对莉莉的温存与依赖,他要的是爱的需求,他爱的是爱情本身。
  在马雅可夫斯基短暂的一生中,政治与艺术,革命与爱情,既相互纠缠,难分彼此,又时时处于矛盾与冲突之中,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终结自己生命的原因。扬费尔德以大量当事人的讲述和记录,还原了马雅可夫斯基自杀前数日的精神状态,以及自杀后被“封圣”,乃至被拉下“神坛”的经过,以他生前死后的命运变幻,见证时代的波诡云谲。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在马雅可夫斯基的三次死亡之后,扬费尔德以自己的文字让他重新复活,并最终把他还原为一个具有人性温度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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