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夏天快到了,看着体重计上扶摇直上的数字和愈来愈有厚重感的小肚腩,自知懒惰之神已侵蚀入骨,于是找出雪藏两年的健身卡,决定开启2021健身新模式。准备泳具的同时,也将此举提升到理论新高度:健身是最养眼的自律,自律是最高级的修行。据说自律这件事,80%的人能坚持3天,50%的人能坚持一周,10%的人能坚持一个月,只有3%的人能365天如一日坚持到底。而我,并不知道自己是那80%的绝大多数,还是那3%的极少数。
进入久违的泳池倍感压力,对深水区更是望而却步,只敢游到泳道的三分之二即迅速回游,如一只笨拙的旱鸭子。来锻炼的人不多,整个泳池只有四人,倒是给了我海阔凭鱼跃的广阔天地。
不一会儿,右侧泳道多了一位女士,她轻松自在的仰泳吸引了我的注意,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她停在池边和我交流,“仰泳其实很简单,翻过身仰起头就会了。”她一边说一边给我示范,“我主要是担心体力不支,返回时仰泳就权当休息了。”看样子她已经迈入老年了,只是矫健灵活的身姿和满头银丝着实有点不相称。
她似乎给了我一些力量。我一次次向深水区探索,总算抵达终点,返程时却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水中似乎有一团黑影在靠近,是那位女士,只见她如一条梭鱼迎面疾驰而来,此时我是贴着泳道线逆行,已经没有力气躲避,只能抬头大喊:“离我远点儿,我不会拐弯!”她听到了,及时转身换了泳道,避免了一场严重的直面相撞的“车祸”。
终于慢慢游到靠岸。不一会儿那位女士也返回了,我瞥见她还戴着脚蹼。看到我问询的目光,她不以为意地抬起左腿,“看到没?我这条腿其实是假的,膝盖全换掉了,打入一块钢板。当时医生要求两条腿全换,但我觉得右腿还有救,只换了左腿。我是在手术之后才开始学习游泳的,几乎天天来游,坚持两年多了,现在右腿功能也恢复了一大半,感觉不用再做手术了。”云淡风轻又颇有些得意的口气像打了胜仗炫耀战绩的李云龙。在我惊叹的目光下,她又入水游了起来。看着水中那自由遨游的身影,我想起了自律定律中的那3%。没错,她就是那3%中的一员。
这几天我还去看望了书法家耿彬先生的夫人傅照琴阿姨,我们的交流是从耿彬先生去世后密切起来的。当时傅阿姨决定以文字记录的方式铭记逝去的亲人,坚持手写耿、傅两大家族的百年沧桑和悲欢离合故事,从1919年开始写起。历经三年多,已经完成二三十万字。对于一位从75岁才开始执笔的老人而言,这绝非易事。
她坚持每天写两千字,休息日不写。自律是修行,但她不是苦行僧,也只有以发自内心的热爱去坚持做一件事,才能让自律成为一种优秀的习惯。“我喜欢写字的过程,大致一页30分钟,每日四页。起得晚,从上午11点半写到下午1点半。”周末不写作的日子,她跟女儿一起画画,在瓷坯上画,再去烧制,如同手稿上那一手飘逸的小字,经她画坯的陶瓷花瓶和杯子散发着一股雅致之美。她爱美,也是一位美丽的老太太,从内到外。她会用6个小时慢火打老济南口味的酥锅,会踩多日的缝纫机缝制坐垫、杯垫。即便是冬天,她的家里也是阳光明媚、花香满屋,腊梅、大小刺梅、桂花、米兰、吊兰、紫罗兰,美不胜收,一如她的美丽人生。
看了傅阿姨在2020年岁末写的一则日记,我感慨不已,尤其是这两句:“更感谢所经历的酸甜苦辣,让我坚持成长。”“恬静、淡然是我追求已久、可望而不可及的企盼!抓紧生命的小尾巴,漫步华章流年!”一位78岁的老人还在坚持成长,让充满惰性的、矫情的我们情何以堪!夕阳西下,没有断肠人在天涯的哀伤和悲凉,以温暖的余晖笼罩大地的同时,还不忘俏皮地亲吻大地一口。常常脆弱不堪的年轻人,对照一下自己,可有一丝触动?
傅阿姨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折磨她6年的耳鸣最近自愈了,“无药可医又不敢冒险手术的耳病好了,现在睡觉不用拿小硬枕按着、压着了,也不用放音乐来遮掩耳内24小时不停歇的轰然声响了。”连医生都觉得奇怪。傅阿姨自此开始在网络平台上练歌、录歌,她说,“现在的我虽足不出户,但心是自由的!”这是一位78岁老人的开挂人生。她也是那3%的极少数。
看到过一句味道还不错的鸡汤:“把自己活成一道光,因为不知道谁会借着你的光走出黑暗。”自律的人不仅活出了生命的自由,也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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