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不践约书》出版
张炜与诗歌的“终身之约”
2021年04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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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践约书》 张炜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曲鹏

小说家的诗性写作
  张炜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有着重要位置的一位小说家,但诗人吉狄马加更希望把他看作一位诗人。吉狄马加认为很多中国小说的创作者都是在小说里面学习小说,所以小说越写越单薄,越写越只是小说本身,形成了内卷,而张炜的《不践约书》则是他进行自我突破、自我超越的产物。阅读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的吉狄马加认为,张炜对小说进行了一种预言性的写作、神话性的写作,其内在架构都是诗性的,因此作为诗人,在读他的小说的时候会感觉非常亲切,许多精致细微的描写都是诗人独特的感受,诗人才可能在语言文字中有那么清晰——“清晰的时候就像蜻蜓的翅膀那么透明”。
  吉狄马加特别提到了一句彝族谚语:“你听到布谷在鸣叫的时候,它未必是去年那只布谷,但是这只布谷身体里充塞着去年那只布谷的声音。”这句话的意思是生命在一个轮回过程中永远富有一种创造力。在生活过于物质化的今天,张炜的创作一直保持着对精神高度的追求,《不践约书》这首长诗,实际是在给我们提供对生命本源和生命意义的探索。
  山东画报出版社原总编辑、出版人汪家明跟张炜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很早的时候就觉得张炜有诗人的气质,小说里也充满了诗意。“尽管张炜的诗没有像他的小说那样一举成名,但他固执地认为,诗是艺术中的艺术,是文学中的顶峰,而他像一个登山者,登到极顶的冲动是不言而喻的。”
一个人的滔滔不绝
  “张炜这么多年的工作,小说、诗歌这种大体量,实际上是一个人的滔滔不绝。”诗人西川指出,对于一个真正的作家、诗人来讲,只有滔滔不绝的人才能将其写作生命拉长,而如今在文学方面很多人不会欣赏滔滔不绝了,这意味着他们不会欣赏中国古人屈原的滔滔不绝,李白有的时候是滔滔不绝的,其实杜甫也是滔滔不绝的。
  西川曾经与张炜一起出过国,一起聊过天,一起做过饭,印象中的张炜一直是一个内心非常干净的人。张炜在诗里经常出现“好人的坏笑”,“扛着长矛大刀或粗棍子/往死里打一些体力不佳的人”让西川读着兴奋。西川觉得这正是张炜的魅力所在,“如果一个人本性是非常老实的,但这个老实的人要给你坏笑的时候,在文体当中就开始产生魅力了。单纯的人不太容易轻飘飘,他容易重起来、厚起来、大起来,有的时候再使点坏,从经验里获得的那种坏笑,特别有意思。”
用朴素来抵达深刻
  诗人、翻译家高兴坦陈自己初读《不践约书》时,竟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就是因为“那种无边,那种自由,那种现代性”。他用“跳跃、灵动、打通、穿越、转换、连接、呼应”这几个关键词来形容这部长诗,而其底色又是朴素的——朴素的词汇,朴素的场景,朴素的人物。比如:“我们做游戏,对歌,吵一点架。”比如:“可怜这边厢枯坐的一位老翁/吮一下铅笔写一行情诗。”比如:“用余下的半生写一封长笺/记下无所事事的外乡。”比如,诗中常用“咱,咱们”这样的词汇……高兴最近刚刚翻译出版了罗马尼亚女诗人布兰迪亚娜的诗集,布兰迪亚娜说过,儿童画有时恰恰最能表现世界的本质,如果你能用儿童画的朴素特质去表现深刻、丰富和复杂的话,那么你就是一位大师。在《不践约书》中,张炜恰恰是用极致的朴素来抵达深刻、丰富和复杂,来抵达某种精神和诗学高度的。
  说到中国现当代诗歌,很多人都会想到外国诗歌“横向移植”的巨大影响。不可否认,在百年新诗中,横向移植影响极大,效果也极明显。但高兴指出,其影响过大了,以至于不少诗人忽略了本土文化的滋润,因而也就出现了文学营养的失衡。张炜对此早有清醒的意识,他说:“几十年来中国当代自由诗主要吸纳了西方诗,准确点说是译诗。这似乎是一条不可更易的道路。但是想一想也会有问题,甚至有点后怕:割断了本土源流。这源流包括了形式和气韵。这个土壤的抽离让人心虚。”张炜承认自己较少沉浸在西方译诗中心安理得,而是深深地怀疑和不安。吸纳,融合,对源头的确认,让他的这部长诗绝对既有本土的形式和气韵,又有普世的情怀和深度。
写诗的事情不能算完
  “在一个背叛的年代交换忠诚。”诗歌评论家王家新对《不践约书》中的这句诗印象深刻,他认为在张炜身上,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创作,都保持着对文学、诗歌、年少时代与诗歌誓约的高度忠诚,这是这个时代非常可贵的一种品质。1973年,张炜组织了当年没被推荐上高中的7个同学成立了一个诗歌小组,大家雄心勃勃,疯狂地写诗,就是要通过写作来证明自己的优秀。从那时起,张炜的诗歌创作没有停止过,先后出版了九本诗集,并一直认为诗歌处在文学殿堂里最高、最核心的位置。
  前年冬天,张炜在海边偶遇当年诗歌小组中的一个成员,面庞苍老,嘴里只剩两三颗牙齿,却对张炜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写作,你要记住:写诗这件事,不能算完!”
  分别之后,张炜眼前始终晃动着那个没有牙齿的少年诗歌小组成员,想着他的叮嘱。2020年,一场全无预料的瘟疫笼罩了生活,大半年半封闭状态下的日子里,不光是有居家的安静、思考和回顾,更重要的是目击和注视着我们的社会与人。张炜认为疫情期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生命态度、品质,能否“践约”,于是就有了这本《不践约书》。
  诗歌创作中的矛盾和坎坷像一座座高山摆在面前,张炜深知其中的难度。中国诗坛的一代代人需要接过接力棒往前走,才能解决传统中国诗歌与现代诗、翻译诗之间复杂、纠扯的关系。张炜表示,“写诗的事情不能算完,我还要做下去”,用作品表达对读者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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