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冰
斯是陋室,惟书则馨。
前几天顺手拍了几张书房的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一位老师看后鼓励我写一篇“我的书房”。
之前,对于“书房”的话题我总是避而不写,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我家的布局,实在不好定义“书房”这个词汇;二是因为在“纸本书”和“独立书店”话题逐渐火热的年代,父亲曾经主编出版过多种关于书店、书房和纸本书的主题书。那时我正好在读小学和初中,父亲先后主编了《独立书店,你好》《如此书房》《带一本书去未来》等系列图书,那段时间他经常出差,去外地讲述关于书店和书房的话题。因此我小时候就是在“纸本书是否会消亡”的这个话题环境下渐渐喜欢上了看纸本书。也正因此,或许是自尊心作祟,我总不想拿父亲的话题来做自己的“题目”。但静下来一想,是啊,我的书房记忆的确与父亲息息相关。
从小学起,到了周末父亲总喜欢带我去逛书城。那时候的书城还没有重新布局装修,我每次都会去三楼的童书区,父亲则去负一楼和二楼的人文图书区;小学三年级之前,他总会先带我去三楼,让我挑几本喜欢看的绘本,然后他再去二楼看喜欢的书,后来等我长大些,就变成了我自己去三楼找几本想买的书,父亲自己逛其余的几层,最后我俩在一楼集合。每次去书城我俩都是满载而归,用父亲的话说这叫“贼不走空”。也正因此,他给我养成了每周都想去书城买几本书的习惯。因为父亲有一个习惯就是他买回来或收到的书,总喜欢在扉页上签上他自己的名字,以此宣誓对于这本书的主权。因此我挑选买回来的书也总记着我的名字,所以我家的书就这样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父亲的,一部分是我的。
从小上学用的演算纸几乎都是父亲书稿清样背面的空白面,到了初中,数学不好的我一天晚上在家里实在不想做数学题了,便把“演算纸”带字的那一面翻过来读了起来。这是初一年级的事儿,也是我第一次看父亲的书稿清样。被我翻过来的那一页讲述的正是徐悲鸿与孙多慈、廖静文等人的爱恨情仇,那一页是整篇文章的中间部分,没有开头和结尾,于是我又从另外几张“草稿纸”中拼凑出了完整故事。后来一次放学,父亲没有按时来接我,让我去学校对面的书店等他,在等他的过程中无意间翻到了韩梅梅的《遇见一些人流泪》,第一篇便是李叔同与雪子的故事……我的“民国文学热”也就在这接二连三的巧合下开启了。那段时间里,周末再去书城,我便不去三楼了,直奔负一层,去寻找那些“林徽因们”的书回来读。
因为给自己的目标是美术专业,我高中念的是美术高中,那时开始慢慢让自己多接触关于艺术的书,我去书城也渐渐从原先的只去三楼,偶尔去四楼看看教辅资料,到了最后也开始跟着父亲的步伐,去负一、一楼和二楼“乱逛一通”。再后来又因为我和父亲看的书开始出现了“重叠”,去书城便不是父亲督促着我一定要找几本买回家了,变成了我拿起一本,他就常常会说上一句“这本家里有了”。不知从何时开始,高中至今每每再去书城或书店,最有满足感的事情,变成了找到家里没有的书并把它买回家……
由此,我家的书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父亲的书,另一部分则是我的书。家中有一个大房间是用来专门装书的,除了一张画画的桌案、一张电脑桌、一把椅子、一台电脑以外,其余的地方都堆放着书架书橱,书架前面也还是书,堆放在地板上、桌案旁,用尽一切地方来放置它们,到后来随着书越来越多,我家客厅的一面墙也顶天立地着一排书架,上面也都挤满了两排书。后来,饭桌前、沙发上、地板上也都堆起了书堆,一直延伸到我屋……所以,若说我家的书房,每一间屋几乎都难以逃脱堆满书的结果,我家唯一的“书外桃源”就是爸妈的卧室——在妈妈的坚持下,他们的卧室里没有堆满书,也就是在他们的卧室里才把书柜变成了衣柜。
因为家里的书太多实在装不开了,父亲又有了一个“家外书房”,父亲称其为“我们书房”。那里也成为了他对外的工作室,偶尔与朋友们喝下午茶的场所。那间书房从一开始一面墙的书架,到后来那一面墙的书架也无法容纳,只好沿着书架一层层堆积在地板上,本来这间书房还可以同时容纳八九位来客围案喝茶,但逐渐每次若来客人,父亲先要告诉人家只能坐下三四位客人,因为椅子上和桌案上也是堆满了书……这就是我家的书房,并不整齐,更像是一个堆满书的仓库。这是我的书房记忆,它与父亲的喜好与职业紧紧相关,与母亲经常对我俩说的那句“又买这么多书”紧紧相关,与我自己的文学梦艺术梦紧紧相连,它造就了我的文学梦,也填补了我画画之余的空白,给予我大胆写作的勇气。
我的成长记忆与书本紧紧相连,与父亲的兴趣紧紧相关,与家里的书房更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提起书房,总能想到那些我与书本构成的故事。每一本书与我都有一个别样的故事,他们是熟知我的伙伴,我是渴望懂得他们的朋友。
其实,所谓书房,不是因为房屋构建所赋予它的名字,而是由无数堆砌在书架上的书本共同组建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被赐予了“书房”二字;所谓书房,无外乎一个方寸天地、一个桌案、几个书架、书本环绕,对于看书的人来说,这个名为书房的空间,不需要很大,也不需要装潢得多么华丽,但它所承载的意义是油墨纸味无法简单掩盖的,如同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万般滋味,酸甜自知。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
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