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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机里跳动的收入,顶高温也带劲

85后外卖员李同宝张志美夫妇:在济南买了房,感觉日子有奔头

2022年08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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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说起以前的事,夫妻俩笑起来。

　　磕磕碰碰送了半年外卖,张志美才算是真正“入行”。

　　　　外卖员李同宝喜欢下雨天。下雨天,外卖的订单量多,配送费还高,平时一单也就是3块钱,下雨的时候最高能挣到8块钱。
　　他跟媳妇儿张志美都是外卖员,两人基本在济南大观园附近的万达送餐。这里是老城区,小店多、上班族多,订单量也多,不过没有电梯的老房子也多。济南天气最热的那段时间,衣服基本上就没干过。
　　李同宝今年35岁,来济南差不多20年了,今年才在济南安定下来。买了房,安了家,孩子也能在济南上学,两口子都觉得,日子挺好,挺有奔头。
　　文/片　记者　郭春雨　岳致呈

出力能挣钱
　　最近济南的天气实在不好。先是高温热到了40℃,人像蒸笼里毛躁的红壳螃蟹,接着又是连日下雨,小雨就罢了,大雨瓢泼一样地下,老城区地势低洼,很多积水的地方得绕着走,耽误时间。对外卖员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可谓毫厘不差。送餐晚了一分钟,这单就白送了。如果顾客投诉,还会影响接下来的接单。这可不是小事,虽然送一单就两三块钱,但影响生活的“大钱”,就是这样一块钱、两块钱慢慢攒起来的。
　　送外卖不容易,夏天热,冬天冷。人困在外卖系统里,被时间催着走,每一分钟都不是自己的,有时候遇到不好说话的店家或者顾客,难免会生气。李同宝的微信名就是“不气,看好时长”。
　　李同宝老家是泰安的,因为读书不好,就退学打工。他在工地当过小工,在砖厂搬过砖,还当过服务员、厨师,干过烧烤店。360行至少入了十个行业,每干一行,李同宝都尽力去干,但就是不挣钱,不知道是运气还是能力,也可能两者都有,总是只混个温饱钱。
　　他是不惜力气的人,当时刚下了学,就去工地当小工,拌石灰、推小车,一个月还挣不到300元。再后来年纪大点开始搬砖,一块砖7斤重,一车能装30块,就是210斤,他当时也就1米6多点的个头,100斤的体重,光膀子推车,人绷得像根拉满的弦,肋骨都一根一根地凸出来。
　　这还不算最累的工作。18岁那年李同宝跟着老乡去钢铁厂打工,拿着铁叉子站在石灰堆里挑几十斤的铁块。石灰会腐蚀眼睛和皮肤,干活时需要穿着长袖长裤,戴着防毒面具。毒日头底下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一个月才挣1800块钱。他的手、胳膊和腿上,都被石灰烧得跟蛇一样蜕皮。那时候年龄小,也不知道什么是吃苦,现在回忆起来,都是泪。
　　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那时候农村家庭的孩子,如果读书不好,就只能出来打工。小孩就像草籽一样,撒到哪里,就像野草一样活。李同宝是这样,身边的伙伴也是这样。退学、卖力气打工,到了年纪说媳妇结婚,再接着打工养孩子。
　　人生嘛,充满了不确定的机会。也有些运气很好的人,早早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或者有了什么好的机遇,摆脱了这种用汗珠子挣钱的生活,但这种人都是极少数。李同宝不把希望寄托在好运气上。过日子,还是要脚踏实地,接受自己就是最普通的绝大多数人。有以前的这些工作比着,外卖员的工作就显得非常轻松。
　　他是出过大力气的人,不怕出力,就怕不挣钱。
经营家庭
　　到了该说媳妇儿的年纪,李同宝和张志美认识了。两个人同岁,是相亲认识的。隔壁村,亲戚介绍,真正的知根知底。快20年的夫妻,相亲的具体情形都记不起来了,张志美光记得李同宝当时染了红头发,这在当时算是“洋气”。
　　聊起彼此的第一印象,张志美说李同宝“头挺大”,李同宝说张志美“眼睛小”,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见一面,不反感。过几天李同宝骑摩托车带着张志美去县城里逛了逛,两人的亲事就算订了下来。订亲彩礼要4000块,订完婚,李同宝继续出去打工,张志美也跟着其他姐妹去厂子里上班。现在看来,这实在算不上是谈恋爱。除了逢年过节李同宝回来,两人难得能见上一面,这样的“恋爱”谈了两年多,家里安排着就结了婚。
　　“你就没遇到过其他心仪的小伙子?”记者笑着问张志美,她嗓门大,笑声溢出来,“咿,俺俩都订婚了,咋能干那样的事?”
　　有了家之后,李同宝就寻思着,以后挣钱就不是只养活自己,还得养家,长久之计还是要学门手艺。因为在饭店做帮工时人勤快,也机灵,李同宝在后厨从切墩开始,学了厨师。
　　“我们开过烧烤店,也开过快餐店卖把子肉,但都没挣钱。”张志美说,因为房租、成本涨价等种种原因,手里始终存不下钱。开快餐店时,两人已经有了女儿,老人也跟着来济南看孩子。为了省下房租,一家人就住在快餐店的地下室。地下室一半当仓库,一半住人,因为没有窗户也不通风,大白天也得开灯,说话都有回音。老人住着害怕,孩子一进房间也哭。心疼老人孩子,张志美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
　　惨淡经营了两年,最后快餐店也关了门。老家没有合适的营生,李同宝还是留在济南打工。找了个厨师的工作,勉强算是稳定下来。“下了班我发现,很晚了也还有送外卖的。我就想是不是也能兼职干这个。”李同宝说,自己就去附近的骑手点报了名,下班后利用晚上的时间兼职送外卖。
　　张志美心疼丈夫,“他白天上班十几个小时,晚上还要去送外卖,经常到家是凌晨0点多。”她也佩服丈夫,全心全意为了家庭,有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担当,“他都是为了我们家,自己一点钱也不花。”
　　经营家庭是两个人的事情。孩子大一点后,张志美在老家干过房产中介,干过饭店服务员。她性格活泼爱热闹,就喜欢能跟人打交道的工作。
　　但是一家人长久分开总不是个事。李同宝就跟媳妇儿商量,“要不,你也来济南送外卖?”
　　这时候,李同宝已经辞去了厨师的工作,开始全职送外卖,“有一次周六下雨,我那天正好休班就去送外卖,一天送了80多单,加上补贴挣了600多元。这可比我上班挣钱多,从那以后我就辞了职,全职干骑手。”
　　这时候,两人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张志美就带着大闺女和小儿子来了济南,“啥是夫妻?就是两人一起把日子过好。”张志美觉得,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干活能挣钱,吃苦算得了什么。
　　一家四口终于团聚。
送外卖的“秘诀”
　　送外卖,不容易。女人送外卖,尤其不容易。说起刚适应的那段过程,张志美能一口气不停歇地说上半天。
　　“我刚开始不认路,有时候跑上五楼,发现单元错了。有时候几个写字楼挨在一起,我在路口能转上20多分钟,一直打电话,导致顾客都生气了,我还没找到地方。”张志美说,有一次下雨着急,在路上摔倒了,还迷了路,超时一个多小时才给顾客送到,除了赔礼道歉,这种单子就自己买单了,“车子摔了,我的脚扭了,我送餐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相对于妻子刚入行的忙乱,已经有了差不多两年经验的李同宝,已经是外卖小哥里的“单王”,基本上送单量在小组月月第一,还曾经夺得全济南送单量的“月冠军”。其中的诀窍,首先肯定是勤快,“人勤地不懒”,李同宝是个有点内向、不擅长表达的人,但在提高送单量这一点上,又有些独到的法子。
　　“首先是单子不能贪多。有时候送的路上来了订单,贪多反而送不完,延时了损失更大。”李同宝说,除了要记住路、熟悉区域内的地形,再就是要算好时间、点餐量,尤其要摸准各个商家的出餐速度,别出现外卖小哥已经到店铺,商家的餐却做不出来的情况,这样就白白浪费时间。只有一环扣一环,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保质保量地送达所有订单。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安全第一。别图快,就算超时了,也一定要保证安全,不要抢红灯。”李同宝的笑容有点无奈,“我这都是摔出来的经验。”正是靠着这些“秘诀”,再加上人勤快,李同宝最高的时候一月能挣到3万块,“就是淡季,也能挣到一万多。”
　　即便是手把手教,李同宝吃过的亏,张志美一样都没落下。单子贪多,结果送不完；弄不清路,结果白跑；商家出不了餐,难免急赤白脸；路上着急速度太快,结果车子摔了,人也受伤……磕磕碰碰了半年,才算是真正“入行”。
　　“我干了半年后才开始挣钱。”张志美说,她最喜欢看手机里跳动的收入,3块钱、4块钱、5块钱……“感觉干活带劲!”张志美说,她受伤了都舍不得休息,但每周末都会留出一天专门陪孩子,带着俩孩子逛街、吃饭,“挥霍一天。”
努力努力再努力
　　疫情这几年,作为外卖员,李同宝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一些社会经济上细微的变化。“今年感觉外卖员多了。去年我们还得贴广告招聘外卖员,今年没招聘,就有不少人过来咨询。”李同宝说,今年外卖员收入降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外卖员多了,人多,单子就会少。“不知道送外卖的工作能持续多久,以后是不是干的人会越来越多。”李同宝说。
　　两人今年在济南高新区买了一套二手房,总价168万元,除去首付,每月还5200元贷款,夫妻俩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现在已经很好啦!”虽然日子辛苦,但夫妻俩都觉得,有儿有女有收入,一家人能在一起。每天下班后就是再累,回到家里都觉得心里挺甜,日子有奔头。更何况,今年在济南买了房,等迁了户口,孩子就成了“济南人”。新房子收拾好后,女儿就能有一间独立的卧室,“孩子早就规划好了,要刷成蓝色的。”
　　对于孩子,张志美一直有个遗憾,就是家里现在租的房子太小,孩子想邀请同学来家里玩,都没空间,“他们学校有个活动,就是每到冬至,一个小组的同学一起到一位同学家包饺子。孩子之前一直都只能去别人家,今年可以邀请同学来我们家了,我们在济南也有家了。”
　　“我们现在就是互相鼓着劲干,加油干。”一上午时间,李同宝送了36单,张志美送了31单,送完已经是下午2点。夫妻俩在快餐店碰头一起吃午饭,下午3点多,手机里开始陆陆续续有订单,他们要一直忙到晚上8点左右。
　　要开始忙了。跨上电动车,已经启动行驶的李同宝又扭过头来,张志美抬头看他,没说话,用眼睛问“什么事?”
　　“要下雨。”李同宝话不多,几个字,“你骑慢点。”
　　正在戴头盔的张志美眼睛弯起来,“知道了,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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