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艮主要以海草为食。
一说起美人鱼,或许你会想到安徒生童话中,那个在大海粼粼波光中思念着王子的人鱼公主。然而,在我国海域中,今后或许再难寻“美人鱼”的身影。近日,一个让人痛心的消息传来:作为“美人鱼”原型的儒艮,在我国海域已被宣告功能性灭绝。
我国海域最后一次 见到“美人鱼”已是14年前
自古以来,民间就流传着“美人鱼”的传说,其实,它们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海洋哺乳动物,学名叫“儒艮(rú gèn)”。遗憾的是,最新研究报告称,由于栖息地被破坏和偷猎,这种颇具传奇色彩的生物,在中国已经功能性灭绝。
这份报告由中国科学院和伦敦动物学会的科学家共同完成,8月24日发表在英国《皇家学会开放科学》期刊上。报告称,近几十年来,中国的儒艮经历了快速的种群崩溃,即便尚未确认最后的个体已经死亡,但种群数量已减少到无法维持繁衍。
报告指出,儒艮的历史记录在1960年左右达到顶峰,从1975年起,中国境内这一种群快速崩溃。研究团队确认,中国最后一次儒艮目击记录为2008年；对儒艮分布范围内的社区居民进行的走访显示,当地居民已平均23年没再见过儒艮。
儒艮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一。8月26日,中国绿发会秘书长周晋峰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在过去的十多年中,没有人在中国再观测到儒艮,中国的儒艮可认为已介于“功能性灭绝”和“野外灭绝”之间的状态。
周晋峰介绍,所谓功能性灭绝,通常指生物种群数量在自然条件下,已减少到无法维持繁衍的状态,可理解为“准灭绝”。儒艮在我国海域的功能性灭绝,也是首个中国海域大型脊椎动物的功能性灭绝。
在地球上活了2000多万年 到处是它的传说
儒艮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海洋动物之一,距今已有2000多万年的历史,可以说,它们也是生活在地球上的“活化石”。
早在4000年前,我国就有关于人鱼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先秦的《山海经·南山经》: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冀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
根据描述,这种称为赤鱬的生物,为南海特有的鲛人,身体为鱼形,却有人的面孔,声音如鸳鸯,这恰恰和儒艮一样。后期的文学作品《徂异记》《述异志》《聊斋志异》等,关于人鱼的描述更是不胜枚举。“南海有鲛人,身为鱼形,出没海上,能纺会织,哭时落泪”,便是南朝《述异记》中对儒艮的记载。
儒艮在我国主要分布于北部湾、海南岛沿海和台湾南部沿海,在全球曾经广泛分布在印度洋、太平洋的热带及亚热带沿岸和岛屿水域。
在国外流传的美人鱼故事里,儒艮也是主要原型,特别在15到17世纪的大航海时代,随着哥伦布、麦哲伦等航海家对海洋的深入探索,关于美人鱼的故事,也变得愈加丰满。
儒艮是海洋草食性哺乳动物,身长达3米,体重可达300-500千克,体形虽巨大,性情却很温顺,行动缓慢,远远看去憨态可掬。它的寿命长达70岁,有像鲸鱼一样的大尾巴。儒艮每天要消耗45公斤以上的水生植物,觅食海草的动作酷似牛,一边咀嚼,一边不停地摆动着头部,所以又有“海牛”之称。
儒艮主要生活在海草床中,被著名生物学家、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潘文石称为“湿地生物多样性保护中的旗舰动物”。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儒艮白天黑夜都到海草床觅食,而在人类活动较多的地方,它们只在晚上才出来。因为用肺呼吸,它们每隔半小时左右就要出水换气。
最神奇的是,在哺乳时,雌儒艮会用一对胸鳍将孩子抱在胸前,将上身浮在海面半躺着喂奶,其形态酷似人形。而且,作为浅海素食动物,它喜欢吃海草,出水时头顶的海草,远看就像美女长长的头发。加上温和优雅的体态和在海浪中动人的叫声,在茫茫大海上,水手便对它有了“人鱼”的幻想。
在华南沿海和东南亚人们将儒艮视作海中女子的传统也很普遍,这或许和它们在水中抱仔哺乳的动作直接相关。
因此,一些生物学家认为,儒艮就是传说中“美人鱼”的原型。
警钟之下,期待与“美人鱼”再相遇
我国最后一次发现儒艮是在14年前,那么,导致其急剧减少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中国绿发会秘书长周晋峰表示,儒艮为海生草食性兽类,随着海洋污染加剧、海洋过度开发利用,近海海草床迅速退化消失,这是它功能性灭绝的直接原因。
周晋峰介绍,海草床对生长条件要求高,比如海水的浑浊度就会影响到海草的光合作用,“正如热闹的大街上不长草,在繁忙航运的影响下,海草长不出来,儒艮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此外,过度捕捞、噪音、密集的航运,都会对儒艮的生存造成威胁。”
我国海洋哺乳动物研究泰斗、辽宁省海洋水产科学研究院研究员王丕烈指出,对北部湾(中国南海西北部的半封闭海湾)儒艮资源最大的威胁,来自上世纪50年代后期至60年代初期对儒艮的大规模捕杀。
周晋峰介绍,儒艮是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它的存在与否是近海生态质量的一个重要指标,儒艮的功能性灭绝,会对整个生态系统产生巨大影响,导致近海生态进一步恶化。
1986年4月,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设立“合浦儒艮自然保护区”。1992年10月,国务院又将其批复升级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也就是说,我们很早就对儒艮进行保护,为什么结果还是不乐观?
周晋峰表示,自然保护区不是动物园,不是建个笼子就行。儒艮虽然在保护区内可以被保护得很好,但若是周边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消失,它的栖息地迅速退化、减少甚至崩溃,也会导致儒艮灭绝。有效的保护是全面的保护,而不只是单个濒危物种的保护。
我们要保护的是自然生态,因为生态系统比物种更重要。生态系统承载了物种,物种承载了基因,这是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三个层次。所以儒艮保护区不光得保护儒艮,还得保护海草。
周晋峰指出,挽救儒艮这一物种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如今仍有少量儒艮在越南、泰国、马来西亚一带出没。目前看来,需要从外部引进种群,当务之急就是在近海重建儒艮的栖息地,包括种植海草床、设置自然保护区,同时重建海洋连通性,希望尽量用自然的方法,让儒艮种群通过迁徙重新回到中国近海。
周晋峰称,如果不能实现自然引进,也可以采用半人工干预的方法引进儒艮,国际上已有一些专家愿意参加儒艮课题组,共同向这一方向努力,“总体来看,儒艮再现是大概率事件。”
希望多年后,我们可以在自己的海域里和可爱的儒艮再次相遇,那时,我们会友善地摸摸它的头,说一声:“你好,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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