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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了二十年竟然还能复明,原本是僧人后来却开创了全真道新派别
这位“崂山道士”,是骗子还是成功人士?
2023年12月2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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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霞洞道院。
　　上清宫附近孙玄清石刻局部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有一篇《崂山道士》,流传甚广。文中崂山道士不仅可以裁纸为月,壶酒不绝；还可以投箸请嫦娥、广寒送宾客,令人艳羡的穿墙术不过是小技而已。本文要讲的这位崂山道士不会那些神奇的法术,他本是个盲僧,后弃释入道,传说修行20年后复明。应诏下山受到皇帝敕封,开创了全真道一个新的派别——金山派,成为明嘉靖时期全真道士中最显贵者。
　　对于这位“崂山道士”,有人认为他是骗子,有人奉他为成功人士。那么他到底是怎样实现人生逆袭的呢?近日,笔者来到崂山明霞洞寻访石刻,探究这位“崂山道士”的修道经历。

　　□张书功

明霞洞中的题刻
　　这位“崂山道士”名叫孙玄清(1496—1569),字金山,俗名超然,号海岳山人,明代山东青州府寿光县人,今寿光市化龙镇埠西一村人。幼时双目失明,遂出家为僧,后弃释入道于崂山明霞洞,修行20年后复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明世宗诏赴京师,在白云观坐钵堂一年,因“求雨有功”,封“护国天师府左赞教”。由此,开创全真道金山派,明霞洞成为金山派的祖庭。
　　明霞洞是一处天然洞穴,横嵌于崂山南麓昆仑山玄武峰半山腰处,由巨石崩落叠加而成。洞额镌刻“明霞洞”三字,传为丘处机于金大安三年(1211)书。原洞高大宽敞,明代陈沂在游记中说:“其中空,洞如厦,环石如堵,前户后牖。”清康熙年间,因遭雷雨,大半陷入地下。今洞高约2米,面积十余平方米。洞外生有两株700余岁的银杏树,传为孙玄清所植。洞前平崖如台,由此可俯临沧海,目送飞霞。这里群峰环绕三方,一方面对大海,每逢朝阳东升之时,彩霞映红半壁山峰,故有“明霞散绮”之称,是著名的崂山十二景之一。洞右道院原为斗母宫,始建于元代,明代更名“明霞洞”。自元至明曾有不少的道教名人在此清修,如邱处机、张三丰、孙玄清等。孙玄清受敕封后对道院进行了扩建,新建三清殿一座。
　　明霞洞之上,玄武峰近巅处峭壁上有“玄真洞”,额镌“重建玄真吸将乌兔口中吞”十一字,传为张三丰手书。洞呈莲瓣状,是由人工利用火烧水激法开凿而成,洞内人不可站,不可卧,只可盘坐。人坐洞中,可“俯视海色,明净如镜,高敞之观,较明霞尤胜”(周至元《崂山志》卷二《形胜志》)。洞前有一株古树,虽已枯死,但势如蟠龙。玄真洞左边一处崖壁上篆书“北泉与石亭同来”,北泉是即墨人、明嘉靖二年(1523)进士蓝田。石亭为浙江宁波人、明正德十二年(1517)进士陈沂。明嘉靖十二年(1533)九月,陈沂与蓝田等同游崂山,历时五天,“行三百余里”。再往左还有一西向小洞,名为“三丰洞”,洞旁刻有明代登州武举周鲁题诗一首:“白云留住须忘归,名利萦人两俱非。莫笑山僧茅屋小,万山环翠画中围。”
　　明霞洞与玄真洞是孙玄清在崂山修炼的主要洞府,其环境与同时代的其他题刻对于我们了解孙玄清当时的活动具有参考价值,在此略述梗概,希望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两处崂山摩崖石刻
　　在崂山上有两处记载孙玄清修道经历的摩崖石刻,一处刻在明霞洞左侧巨石上。另一处刻于上清宫以上约30米上山路侧的巨石上。这两处石刻是目前所见记载孙玄清事迹最早最完整的资料。
　　明霞洞石刻,人称《孙真人紫阳疏》,占据明霞洞巨石之大半,字被青苔覆盖,尚可扪读。该文详细记叙了孙玄清下山后的形迹,以及三次献书的时间、中间人等经过。从内容上看,该文应是孙玄清在刊刻印行其著作时给皇帝所上的一篇疏文。在疏文之后,有一段对孙玄清生平的介绍:“世宗□
　　皇帝赐名玄清,道号海岳山人,祖贯山东青州府寿光□□甲子年八月二十三日降生,隆庆己巳年六月二十六日□□,□十三岁而传其法于弟子胡氏。”石刻上还有金山派一至六代共19人的名录。旁边有大字横刻“敕封护国天师府左赞教掌管真人府事”。最后是落款年代为“顺治拾年(1653)秋九月重立”。
　　孙玄清上清宫附近题刻,石高约6米,长5米。内容是《孙真人紫阳疏》的缩减版,有些许出入,可相互补正。后面紧跟上清宫金山派三至七代的道众名录,共计33人。落款时间是“康熙庚戌年季秋望日□□”。康熙庚戌年,即清康熙九年(1670)。为什么仅过去了17年,又在此位置重刻了相同内容。笔者认为这与金山派在清初影响扩大有关。明霞洞石刻录其一至六代弟子有19人,而此处三至七代弟子是33人,道众增多,影响范围也扩大至上清宫一带。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处石刻都是清初金山派的后嗣子弟所立,距离孙玄清去世之年(1569)虽不算遥远,但也相隔两三代人了,记忆模糊是在所难免的,因此石刻中的个别内容,是值得研究者谨慎对待的。本文着重梳理孙玄清的生平脉络,探讨其传奇人生,因此不再就个别问题进行具体陈述。
　　在后世文献中,对孙玄清生平记载较为详细的有清咸丰年间梁教无《玄门必读》以及清同治年间续修的《即墨县志》,民国《寿光县志》也有记载。埠西村《孙氏族谱》则载其世系。尤其是《玄门必读》,不仅明确记载了其生卒年月,还补其师承之不足。《玄门必读》记其师承说:“在崂山明霞洞出家,初拜李显陀为师,后至铁槎山云光洞,得遇通源子,指点五行前后升降出入天门运筹之法。又至即墨县,得遇太和真人引至黄石宫修行。时方十九岁,蒙传授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在黄石宫苦修二十余年,后遇斗篷张真人,共谈修真秘传内药诸口诀。一旦豁然贯通,复回明霞洞重修。”　
　　清同治《即墨县志》和民国《寿光县志》则详其著作,称其著有“《灵宝秘诀》《玉皇心印经》《太上清净经》《皇经始末元奥》等”。对其生平则只提及“瞽(盲)僧”“至明霞洞弃释就道”“休养20余年复明”“赴北京白云观”“敕封”等经历。
孙玄清其人其事
　　笔者综合摩崖石刻与文献资料,对孙玄清的生平脉络梳理如下。
　　孙玄清的远祖是孙膑后裔四十八世孙孙世荣。元大德三年(1299)迁来寿光,居城西夹河社,传三代,元至正二十年(1360)因元末兵乱,其高祖孙祥避难宋王庄(后改为埠西村)。玄清是孙祥五世孙,俗名超然。父讳钧,行四。他三岁丧母,九岁丧父。因悲痛而双目失明,不愿寄养于众伯父,于是去铁佛寺为僧。后来听说崂山道士徐复阳修行20年后复明,于是来到崂山明霞洞。此时的明霞洞,僧道共存。明嘉靖十二年(1533)陈沂《鳌山记》中有“僧垂木阶下”和“左有佛宇僧庐”之句,即是明证。不久之后,孙玄清弃释入道,正式拜李显陀为师。后游铁槎山云光洞,遇“通源子”,授以天门升降运筹之法。十九岁时,遇即墨县太和真人携住黄石宫,同修二十余年。又遇斗篷张真人,共谈修真口诀。之后,豁然贯通,返回明霞洞继续修炼,终于双目复明,声名远播。后因“朝廷差官,诏取天下玄文秘箓”,他辞别师傅斗篷张真人,离开明霞洞,起身赴京。进京途中,路过景州娘娘庙,天降大雪,七天七夜,得刘姓知县会见,诚留数月,在千佛顶龚头村修建丛林一处,传道弘法。嘉靖三十七年(1558),到达京师白云观,恰逢京师干旱,因他“求雨有功”,明世宗敕封他为“护国天师府左赞教”,令他“掌管真人府事”。“天师府”,全称“嗣汉天师府”,亦称“大真人府”,是历代天师掌管天下教务,生活起居之处。左赞教是天师府的僚佐,相当于常务副主任。其间他还撰写了《释门宗卷》八部六册,通过阁老翟銮、太常寺少卿龚中佩呈献皇帝。之后,他又两次献书,不仅获得嘉奖,还“广行刊刻,传布流通”。明隆庆三年(1569)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纵观孙玄清的一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个骗子,下雨是自然现象,求雨应验只是巧合而已,也只有像明世宗那样的道教狂魔才信。还有就是,瞎了几十年还能复明?简直神乎其神!也许他只是用“复明”制造舆论,从而引起皇帝的注意。
　　当然,也有人把他奉为成功人士。其实,说他是骗子也好,成功人士也罢,有一个关键的因素不能忽略。那就是,作为一名道士,他赶上了“好时代”。孙玄清主要生活于明朝嘉靖年间(1522—1566),这个时期的当家人是明世宗朱厚熜。他是明朝皇帝中崇道最甚的一位,晚年醉心道教,潜心修炼,二十余年不亲临朝政,使明朝道教的兴盛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明史》记载他曾下旨广搜天下经书,“帝晚年求方术益急……四十一年冬,命御史姜儆、王大任分行天下,访求方士及符箓秘书。”这个记载虽然与《孙真人紫阳疏》中孙玄清下山时间有所出入,或者之前也有类似的活动,没有记载。但正因如此,隐居崂山的孙玄清才得以进京赴诏。从疏文可知,孙玄清得以献书的中间人有阁老翟銮、太常寺少卿龚中佩和御史蓝田。但据郭清礼《金山派始祖孙玄清生平考述》一文考证,孙玄清献书时,翟銮、蓝田皆已去世,“有明显的伪托嫌疑”,真正的中间人应是龚中佩。龚中佩也是一名道士,官至太常寺少卿。孙玄清三次献书正好是龚中佩在内廷任职期间,从时间上讲是非常吻合的。
　　有这样一位痴迷道教的皇帝撑腰,以及这样一位道士官员在中间帮忙牵线搭桥,人生的齿轮怎能不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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