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倚萍
如何爬出人生低谷?英国记者多琳·坎宁安选择了一条几乎无人走过的路:去追随灰鲸迁徙的轨迹。《如我如鲸》一书记录了她的救赎之旅。
带着一个两岁的娃,单亲妈妈挑战去极寒之地乘风破浪。听起来不可思议,光是照顾小奶娃的日常就让许多人手忙脚乱了,坎宁安面对的局面则是:裹上防寒外套,举步维艰地走在冰面上；游走于一片白茫茫之中,提防着可能是北极熊的“雪堆”；千辛万苦觅得儿童救生衣,颠簸在杀人鲸出没的海浪上,每一样都充满风险。然而两岁的麦克斯不怕,呼吸着咸味的海风,和跃出水面的庞然大物亲密接触,在城市同龄人中绝无仅有的新鲜体验,让他如此兴奋。
“放松并放下戒备”,坎宁安说,这是她从灰鲸身上学到的。灰鲸母亲安抚着宝宝,好奇的灰鲸贴近船只。小小的麦克斯近乎本能地去拥抱他看到的新奇世界,坎宁安遇到的因纽皮亚特捕鲸人亦如是。从出生起,他们就尝试动用全部感官,掌握成为一个捕鲸人的技能。不需要学校,追随父辈的足迹丈量土地,采浆果、造皮艇、辨识冰、云、洋流、温度、风、土地和鲸鱼,在现代社会,不了解这些东西,抑或从我们最熟悉的文字中得来这些知识,对于我们的生活可有可无,以至于我们时常对环境的变化漠不关心,对自然界其他物种的存亡只有肤浅的寒暄。而对那些以自然为书本的人,一切都与他们的生存休戚相关,他们对环境更加敏感,那些口口相传的古老信仰——诸如对鲸鱼献祭的虔敬之心——更像是一种可持续的生存智慧:心怀和平、慷慨节制、福泽未来。
工业文明,终究是涉足了原住民的世界,没有孤岛。石油产业的发展、现代学校的引入、海洋环境对物种造成的影响……一方面,坎宁安意识到,“人类的想法和意图是让变革发生的最强大的驱动力,同时也是我们和鲸鱼数千年来遭遇的最强大的障碍”；另一方面,她又在鲸鱼身上直观地看到了生命的力量。灰鲸在逆境中努力求生,迁徙至更宜居的地方、寻找其他食物来源、抱团复苏种群；虎鲸祖母就像人类长者一样,积累了许多生存智慧,手把手指导年轻一代如何捕食；座头鲸则是乐善好施的霸主,庇佑海洋中的弱者。鲸鱼死后,聚集的能量还能支撑一个可延续百年的生命网,更甚者,鲸鱼帮助白令海峡两边社区建立关系,还在破冰行动中促使美苏政府达成合作……
鲸鱼诉说着生命共通的故事,在这个联结日益紧密的世界,我们依然要追随本能自在生活,却也无法对周遭的改变视而不见,一次次做出选择,救赎源于我们自己。虔敬的捕鲸人约束着自己的言行,怕得不到来自鲸鱼信使的眷顾,现代社会的我们何尝不在顾盼,路虽始于足下,风物长宜放眼量。
(作者为上海海关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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