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8月1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伏努科沃机场,俄罗斯总统普京亲自迎接获释的阿尔乔姆·杜尔采夫和安娜·杜尔采娃夫妇及其子女。 IC Photo
主笔 赵世峰
朔尔茨成为“关键先生”
8月1日,俄联邦安全局称,8名俄罗斯公民通过交换回国,另有两名儿童同时回国。美国白宫当天也发布消息说,包括3名美国公民、5名德国公民在内的16名被关押在俄罗斯的人员获释。
这些人员中包括美俄之间就换囚议题拉扯许久的“要犯”,比如美国《华尔街日报》驻莫斯科记者埃文·格尔什科维奇、美国前海军陆战队员保罗·惠兰、被控在德国暗杀一名原车臣分离主义武装指挥官泽利姆汗·汉戈什维利的俄罗斯公民瓦迪姆·克拉西科夫,以及2022年在斯洛文尼亚被捕、被控是俄罗斯特工的阿尔乔姆·杜尔采夫和安娜·杜尔采娃夫妇等。
8月1日深夜,莫斯科的伏努科沃机场铺上红地毯,总统卫队仪仗队成员分列两边。当获释的俄方人员走下飞机舷梯时,俄总统普京亲自上前迎接。普京说,祖国“一刻也没有忘记你们”。而当格尔什科维奇、保罗·惠兰和俄裔美籍记者阿尔苏·库尔马舍娃乘坐的飞机抵达华盛顿附近的安德鲁斯军事基地时,同样受到了美国总统拜登和副总统哈里斯的迎接。拜登称这次换囚是“友谊和外交壮举”,称赞盟友“勇敢的决定”,尤其感谢德国总理朔尔茨。
据美国媒体披露,美俄2022年初开始换囚谈判。去年12月,普京暗示希望俄美就释放格尔什科维奇达成“解决方案”。格尔什科维奇2023年3月30日因涉嫌为美国政府从事谍报活动,在俄罗斯叶卡捷琳堡被逮捕。
报道称,普京一开始希望用格尔什科维奇交换克拉西科夫。克拉西科夫因2019年8月在柏林一公园枪杀汉戈什维利而被德国法院判处终身监禁。汉戈什维利自2016年开始以难民身份在德国定居。俄新社报道称,汉戈什维利生前是北高加索地区某恐怖组织的积极参与者,曾策划2004年别斯兰人质事件和2004年莫斯科地铁爆炸等恐怖袭击,这些袭击造成数百人丧生。
克里姆林宫方面起初认为,只要跟美国谈就够了,美国能够影响其欧洲盟友。但克拉西科夫被监禁在德国,德方只愿意讨论用克拉西科夫交换当时被关在狱中的俄反对派人士阿列克谢·纳瓦利内。
就在白宫极力游说朔尔茨之际,今年2月纳瓦利内在狱中猝死。这不仅使换囚计划遭遇挫折,也让俄方失去了一张换囚“王牌”。
为使换囚得以进行,白宫编纂了一份被关押在俄罗斯的、与纳瓦利内有关的人员名单,劝说德国把纳瓦利内的手下救出来。4月,德国终于点头,同意让俄方用多人交换克拉西科夫一人。
德国政府8月1日说,释放克拉西科夫“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据悉,德国之所以最终答应换囚,一个重要因素是德国公民里克·克里格被列入换囚名单。他今年7月在白俄罗斯被判处死刑,罪名是为乌克兰情报机构服务,在铁路线上引爆炸药。
隐姓埋名的“阿根廷夫妇”
据路透社报道,“来自阿根廷的玛丽亚·穆尼奥斯及其丈夫”自2017年起在斯洛文尼亚首都卢布尔雅那生活。他们各自经营着一家公司,住在一个安静的社区,还有一个11岁的女儿和一个8岁的儿子。
2022年12月初,当地警察闯入这对夫妇家中并将其逮捕,认定他们是俄罗斯秘密特工阿尔乔姆·杜利采夫和安娜·杜利采娃。报道称,斯洛文尼亚内阁国务秘书沃尔克表示,该国安全情报机构根据一家外国情报机构的线报找到了他们,但他没有透露是哪个国家的情报机构。
这对夫妇被拘留了将近20个月。7月31日,在匆忙安排的一场秘密审判中,一家斯洛文尼亚法院判处杜利采夫夫妇19个月监禁。此前,二人承认了间谍罪和使用假身份的指控。这其实是个信号,判刑是在为换囚做准备。
果然,卢布尔雅那地方法院在其网站上表示,这对夫妇已经服完刑期,因此将被驱逐出境,5年内禁止进入斯洛文尼亚。8月1日,杜利采夫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乘飞机抵达莫斯科,普京热情拥抱了杜利采娃并送上鲜花。
克里姆林宫方面8月2日表示,杜利采夫夫妇过的完全是另一种生活,以至于孩子们在飞机起飞后才知道他们是俄罗斯人。孩子们不会说俄语,也不知道普京是谁。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说:“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方式。他们出于对工作的奉献做出了这样的牺牲。”
沃尔克表示,交换这对间谍的谈判在他们被逮捕后不久就开始了,“一年来,与俄罗斯方面的谈判完全是秘密进行的。”
“一换二”变“一换一”
美俄上一次换囚是在2022年。当年12月8日,在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俄罗斯释放了因持有和走私毒品罪名而获刑的美国女子篮球运动员布兰妮·格里纳,美国则释放了俄军火商维克托·布特。
据报道,那次换囚美方原本提议“一换二”,用获刑25年的布特交换获刑16年的保罗·惠兰和获刑9年的格里纳。
保罗·惠兰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后出任密歇根州一家汽车零部件企业的安保主管,2018年在莫斯科被捕,2020年被以间谍罪判刑。俄执法机构指控他企图获取俄联邦安全局教育机构学员的信息,但惠兰否认从事间谍活动。
格里纳曾随队获得美国女子职业篮球联赛(WNBA)总冠军和两届奥运会冠军,2022年2月加盟俄罗斯叶卡捷琳堡女篮,入境时被查出行李中有含大麻油的电子烟油,同年8月因贩毒罪名被判处9年监禁并处以100万卢布罚款。
布特则是西方媒体眼中的军火大亨、“死亡商人”。2008年,他在泰国被捕,后被引渡到美国,被控密谋杀害美国公民和企图向恐怖组织出售武器等罪名,2012年在美国被判处25年监禁和1500万美元罚款。布特否认所有指控。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一篇报道指出,布特和格里纳所涉罪名差别之大堪称“荒唐”。布特对俄方而言非常重要,俄方多年来一直争取他获释。
保罗·惠兰当时对自己没有被列入换囚名单十分惊讶,对拜登政府大感失望。白宫方面解释说,美方只能在格里纳获释和无人回国之间作选择。“我们没有忘记保罗·惠兰”,美国总统拜登说,美方将继续同俄方谈判。
美方官员告诉媒体,俄方每次谈判都拒绝美方释放保罗·惠兰的提议,不愿讨论相关事宜。按照拜登及美国官员的说法,保罗·惠兰和格里纳所涉案件性质不同,美方认定保罗·惠兰所受间谍罪指控是俄方“捏造”的。通常,间谍会与其他间谍进行交换。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柯比说,美方因此无法按照交换格里纳的方式进行操作。
美国新墨西哥州前州长理查森等人曾经由秘密渠道同俄方沟通,试图达成妥协。理查森在一次采访中说:“我们一直努力的目标是‘二换二’,但我认为地缘政治形势阻碍我们实现‘二换二’。换言之,是因为美俄关系日益敌对。”俄方要求美方用同样被控间谍罪的俄公民交换保罗·惠兰,但美方坚称没有在押俄罗斯间谍,无人可换。
民主党阵营的外交胜利
在哈里斯接替拜登代表民主党参加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之际,这场“外交胜利”来得正是时候,被视为民主党阵营的加分项。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今年6月同拜登进行电视辩论时曾表示,如果他赢得大选会让格尔什科维奇获释。当时,特朗普声称:“俄罗斯总统普京会为我这样做,但不会为其他任何人这样做,我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华盛顿邮报》的一篇文章披露,今年1月16日,拜登邀请朔尔茨访问白宫,主要就是为了讨论换囚事宜,交换的主角即纳瓦利内和克拉西科夫。一名白宫官员透露,哈里斯在促使德国参与换囚的外交努力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据悉,有关换囚的谈判是在今年2月慕尼黑安全会议的间隙进行的,哈里斯曾在参会期间与朔尔茨单独会晤,强调释放克拉西科夫是换囚协议的关键。当时,哈里斯还与斯洛文尼亚总理戈洛布会面,以确保该国把杜利采夫夫妇列入换囚名单。
在整个谈判过程中,美国利用中央情报局和俄罗斯情报部门建立的一个特殊渠道讨论了各种换囚建议。一名知情的美国官员说,美俄官员6月25日在第三国举行了一次会议,莫斯科方面7月初原则上同意了换囚协议。
对此此次美俄大规模换囚,特朗普在8月2日播出的采访中予以尖锐批评,称之为“普京的胜利”。“俄罗斯人做了一笔好买卖。”特朗普表示,“我认为埃文(·格尔什科维奇)回家真是太好了,我不会批评这项协议,他们回来是一件好事。”但他认为这项协议是可怕的,“开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先例,将导致大量绑架事件”。
法国国际与战略事务研究所研究员卢卡斯·奥班认为,换囚协议显示美俄之间保持联络,渠道畅通,就像美国与苏联在冷战时期那样,“双方进行讨论,而且是长时间对话”。但换囚的成功不会让陷入敌对的美俄关系得到“重置”。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芬纳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美俄关系仍处于“非常困难的阶段”,“谈判不涉及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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