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出走的决心》自上映以来,热度持续攀升,口碑更是一路高涨。影片豆瓣开分高达8.6分,目前已涨至8.9分,登上近十年来国产女性题材电影评分第一的宝座,还成为2024年度国产剧情片评分第一。
近些年来,女性题材的影视作品层出不穷,佳作不断。《出走的决心》的优秀之处不仅在于其品质出类拔萃,更在于其照见了被忽视已久的老年女性群体。
记者 刘雨涵 济南报道
“摇滚电影”
导演尹丽川将《出走的决心》形容为一部“摇滚电影”,这一理念源于河南郑州50岁自驾游阿姨苏敏的真实经历所带来的冲击感。苏敏勇敢地踏上自我发现之旅,这种反叛精神和对内心声音的忠诚深深打动了导演。
片中咏梅所饰演的李红,如同现实中的苏敏一样,在女儿、妻子、母亲、姥姥的多重角色中付出、隐忍、压抑了大半生。她渴望逃离原生家庭,却在婚姻中陷入另一个困境。当心理和精神层面渐渐被逼入绝境,李红终于鼓起勇气,抛开所有,踏上了自己内心向往的道路。
电影引发了观众对于传统女性在家庭、社会中地位和角色的思考,让许多有类似经历的女性从中获得了鼓励和启示。正如一位观众所说:“早有这样的电影该多好,我可以带着妈妈去看,或许她能为自己活一天,不会这样辛苦过一生就走了。”
李红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中国60后女性。她是家中长女,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上世纪80年代,18岁的李红成绩优异,怀揣着大学梦,憧憬着未来的广阔天地。然而,这个梦想被父亲无情地击碎。她被要求分担养家职责,放弃学业,早早去工厂上班。因为她是长女,要学会“懂事”。
为了逃离逼仄的原生家庭,李红想要通过结婚获得自由生活,为自己做主,但婚后的生活却将她推入另一个牢笼。李红的丈夫孙大勇自私自利,对她颐指气使,每笔账都要和她计算到分毫不差。而李红的喜好——一个好看的花瓶、一捧塑料花、烫个好看的卷发,在丈夫的眼里都是无用功,不是过日子。
结婚三十年,李红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始终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而孙大勇永远敲着窗户“招呼”她,仿佛她只是家里的一名服务员。孙大勇自诩“一家之主”,如果李红和他的意见相悖,那就是她“不明事理”；李红不会杀活鱼,不想用尿布,孙大勇就骂她“懒”；几十年来李红唯一一次想要出门与老同学聚会,在丈夫口中就成了“自私”。
在一次次的隐忍之下,李红的抑郁情绪终于爆发了,她拿起刀子,却捅向了自己。李红被确诊为中度抑郁,在茫然之中,她将偶然看到的自驾游车队当作自己生活的出路,开始学开车、考驾照、买设备,她就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过法”。
李红的抗争是艰难的。她面临着来自家庭、社会的各种压力。丈夫的指责、女儿的依赖,都让她的出走之路充满了困难。在传统观念的束缚下,女性常常被要求以家庭为中心,牺牲自己的梦想和需求,她们的一生似乎都在为他人铺路。
孙大勇想不明白自己老婆有啥可抑郁的,“别玩什么幺蛾子,这个年纪了消停消停”“谁家老娘们不生孩子做饭,你比别人多干了啥?”当李红把自己买车的消息告诉以前的同事,同事们的第一反应是她要开车接送孙子。李红说自己要自驾游,同事还以为她加入了啥组织。在她们眼中,跳跳广场舞就是所能想到的娱乐活动了。
关注“我是谁”
片中难得有几个畅快时刻:一是年轻时的李红用自己挣来的钱烫了漂亮的卷发,把买来的塑料花插在玻璃花瓶中；二是老年时期的李红把刚买来的帐篷在家里撑开,躺在里面发出惬意的赞叹。只有在这些时刻,李红才得以喘息,才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鞭子赶着去过日子。
在一场激烈冲突之后,李红发出了诘问:“大半辈子拿我当啥?!”她正视了自己的价值——“我跟你们是一样的”。她支撑着整个家的平衡,为整个家托底,却被当成家中最无足轻重的人。
李红出走了,她开着自己买来的车上路了。就像电影中的台词所说:“不可能所有路都封着,山路、野路,总有路。”当孙大勇打来电话告知她高速费转账81元钱时,李红扔掉了ETC卡,那一刻她从经济上和精神上都自由了。而常年颐指气使的孙大勇,则坐在阳台上,成了被困在家里的人。
片中吴倩饰演的女儿晓雪,与李红相互映射,让观众看到了不同年龄段女性面对生活压力时的不同选择和挣扎。在新时代的社会环境下,晓雪这样的女性不仅要承担顾家育儿的责任,更要肩负激烈的工作竞争压力,已婚已育甚至会成为被职场淘汰的理由。当李红顺利拿到驾照时,晓雪却因为末位淘汰被公司辞退。孙大勇冷嘲热讽地说:“是不是你的功劳,你拿了驾照,把闺女整失业了。”
当李红再次想要出走时,一直通情达理的女儿也忍不住要拉住她:“这已经不是你们那个年代了,外面竞争太激烈了。”孙大勇更是质问:“闺女的前途重要还是你潇洒重要?”一个妈妈的自由,要换来另一个妈妈的被困,这座牢笼捆缚着一代代的女性。
所幸借助自媒体,李红自驾游的故事被更多人看到,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那些在家庭和社会中迷失自我的女性。在现实中,苏敏的女儿、女婿也充当起母亲经纪人的角色,寻求自我和照顾家庭之间的矛盾得到了完美解决。
李红从不断为他人退让到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生活,展现了女性在爱情、家庭、社会等多重压力下的蜕变成长以及自我觉醒的艰辛历程。就像后海大鲨鱼所唱的片尾曲《心要野》,“我们生来不属于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年纪,女性都应该开始学会关注“我是谁”,勇敢地做自己,听从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什么时候出发,都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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