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8日,在秘鲁首都利马,卡斯蒂略在国会宣誓就职。
新华社发
卡斯蒂略当选秘鲁总统之际,正当国家处于“艰难时刻”,疫情猖獗,经济衰退,贫富差距拉大,社会动荡。卡斯蒂略誓言将“与人民一起,为人民执政”。
不在总统府办公
7月28日恰逢秘鲁摆脱西班牙殖民统治、独立200周年纪念日。当天的就职仪式由秘鲁新一届国会主席阿尔瓦主持,阿根廷、智利、厄瓜多尔、哥伦比亚和玻利维亚等国元首以及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等出席仪式。
与往常一样,卡斯蒂略以一身亲民打扮出镜——头戴标志性的白色宽边帽子,这是其所在的卡哈马卡地区的传统。只是这次他的身上,多了一条红白相间的总统绶带。卡斯蒂略誓言“与人民一起,为人民执政”。
在就职演说中,卡斯蒂略强调了自己的农民身份,他表示:“这是秘鲁第一次由一个农民执政,我和许多秘鲁人一样,都属于数个世纪以来饱受压迫的阶层……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卡斯蒂略表示,秘鲁因新冠疫情正处于“艰难时刻”,新政府迫在眉睫的任务是抗击疫情,必须全力加快疫苗接种进程以保护秘鲁人民的健康。他说,严厉打击腐败和其他犯罪活动、消除社会不平等、完善和改革卫生教育系统、积极推动制定新宪法等,将是政府今后工作的重点。
卡斯蒂略还宣布,他不会在首都利马的总统府办公。他表示,将把这座以西班牙殖民者皮萨罗命名的官邸移交给未来的文化部,并改建成一座介绍秘鲁国家历史的博物馆,“用来展示我们的历史”。
外界注意到,新晋总统在演讲中避谈备受争议的“国有化”计划。英国《卫报》说,卡斯蒂略软化了先前激进的立场,听从了温和派左翼经济学家的意见,意在安抚市场紧张情绪。
竞选期间,卡斯蒂略曾主张强化国家对经济的控制,对矿业、石油、水电和通信等领域实行国有化,尤其是提高矿业税,“考虑让国家拿走70%的利润”,以筹集资金增加医疗和教育领域的投入。
外媒称,由于卡斯蒂略仅以4万多票的微弱优势胜选,眼下自由秘鲁党的激进派与较为温和的顾问和执政盟友之间,正上演激烈的“组阁争夺战”。预计,卡斯蒂略将在下周宣布总理人选。
出身山区农家
卡斯蒂略算得上40年来最“非主流”的秘鲁总统。与出身豪门的前总统们不同,卡斯蒂略的家族长期生活在秘鲁贫穷山区。他是家中9个孩子的“老三”,童年是在帮助目不识丁的父母干农活,以及步行2个多小时的上学路中度过的。之后,他成为一名教师,干了25年,还担任了工会领袖。
卡斯蒂略的妻子帕雷德斯也是教师。直到上周,她还在丘格尔村的土坯房里,用芦苇吹火管生火烧饭。
卡斯蒂略的政治生涯始于2002年,当时他参选安吉亚市市长,但以失败告终。直到2017年才在一次罢工中崭露头角。谁都不曾想到,短短4年后,卡斯蒂略就化身“黑马”杀入大选,击败前总统藤森的女儿藤森庆子问鼎宝座。藤森庆子虽以“选举欺诈”提起上诉,但最终承认结果。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拉美所副所长孙岩峰指出,卡斯蒂略胜选有以下几点因素。
其一,秘鲁政治长期动荡,宪政模式、府院之争等更是导致5年内总统如走马灯般换个不停。民众认为,在脆弱的政治体制下,需要一位强势总统。卡斯蒂略的竞选主张给人以这方面的印象,例如他提出“矿业税”等,反映了中下层民众的诉求。
其二,秘鲁受疫情冲击较大。它是全球新冠死亡率最高的国家,也是最早发现“拉姆达”变异毒株的地方。疫情导致大量中产阶层返贫,贫富差距扩大,扩充了卡斯蒂略支持者的队伍。
其三,藤森庆子本人涉腐,她的父亲当年也给人留下“反民主”的印象,引起选民质疑。还有分析认为,右翼政党提出的竞选纲领“2021拯救计划”未能满足大多数民众的政治改革诉求。
中国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徐世澄指出,由于秘鲁陷入治理困境,秘鲁民众普遍存在呼唤新人的“求变”心理。在过去20年中,秘鲁发生了多桩腐败丑闻,数位总统牵涉其中,选民急盼新鲜力量打破僵局。而卡斯蒂略的政治主张符合低收入家庭的利益,因此获得拥护,许多民众都对卡斯蒂略寄予厚望,希望这位左翼乡村教师能够提振秘鲁经济、打击腐败。
面临治理难题
外媒指出,过去,卡斯蒂略走过一条艰辛的人生路；未来,他将面对更为险峻的执政路。“现在才是最艰难的部分。”
在徐世澄和孙岩峰看来,艰难来自于几个方面。
从政治上看,卡斯蒂略的权力基础不稳定。他以微弱优势当选总统,折射国内社会分裂严重。尽管卡斯蒂略的“矿业税”等经济改革主张获得一部分民众支持,但反对声浪同样很大,中产阶层和工商业者担心走国有化的回头路。这也是为什么卡斯蒂略最近淡化这一论调的原因。
卡斯蒂略获得的国会支持也很薄弱。卡斯蒂略所在的自由秘鲁党仅占据了国会130个席位中的37个,秘鲁国会正陷入“支离破碎”的状态。政党碎片化可能导致其在多项政经体制变革议程上无法获得稳定的多数支持。
在当选总统前,卡斯蒂略从未担任过公职。缺乏从政经验,也使其能力受到了一些政客的怀疑,这增加了他寻找盟友的难度。而如果他与中右翼政党合作,又会对未来执政形成掣肘。因此,进退两难。
卡斯蒂略还可能受到来自藤森庆子和右翼政党的攻讦。秘鲁左翼前总统乌马拉被政敌抓住把柄拉下马,就是前车之鉴。
从经济上看,在疫情前,得益于渔业、矿业等资源优势,秘鲁经济增速在拉美国家中属于较高的。但疫情后,秘鲁经济去年创下1989年以来最大跌幅,数百万人陷入贫困。秘鲁抗疫形势也不容乐观,它不生产疫苗,也缺乏足够的医疗设施,战胜疫情恢复经济可谓困难重重。
拉美多事之秋
两位专家注意到,连日来拉美地区不少国家局势动荡,乱象反映一系列深层问题。
2021年是拉美的选举年。墨西哥举行了议会选举,阿根廷也即将举行中期选举。厄瓜多尔、秘鲁举行了总统选举,接下来智利将举行大选。
上述五国都因应对疫情而大幅增加财政开支,导致入不敷出,贫困、不平等和高失业率加剧。选举压力叠加经济困境导致部分国家出现社会动荡。
具体而言,在墨西哥,总统洛佩斯虽然保住国会多数席位,但席位数减少,主要因为民众对他在经济和扫黑等方面施政成绩不满。
在阿根廷,鉴于经济形势严峻,总统费尔南德斯也可能在中期选举中走弱,削弱他实施财政调节和降低通胀的能力。
在厄瓜多尔,右翼政党候选人拉索击败此前一度领先的左翼阵营。选战一个突出特点是,持续高企的不满情绪,为民粹主义候选人敞开大门。
在智利,选举周期与宪法改革同时进行,可能发生更暴力的抗议活动。决心扭转当前政策方向的左派候选人将具有竞争力。
在秘鲁,则是左翼候选人胜过右翼。然而,秘鲁政治的最大特征——“不稳定”仍未画上句号,这从首都利马等地声势浩大的游行中可见一斑。
除了上述经受选举考验的国家,另一些拉美国家的动荡也令人关注。
南美第一大国巴西面临2022年大选,但现任总统博索纳罗抗疫不力,民意下跌。与此同时,前总统卢拉被解除参选禁令,竞争力不可小觑。
在海地,总统离奇遇刺成谜。遭受政斗、疫情、暴力三重夹击的海地可能引爆难民潮,使周边大国美国绷紧神经。
徐世澄指出,2021年是拉美的多事之秋。在政治上,左右博弈依然激烈。而无论哪种力量执政,都因疫情陷入治理困局。在经济上,拉美一些国家原本依靠旅游和小商品市场发展自由经济,现在一下子被疫情打乱。在内外冲击之下,拉美经济交出近百年最差成绩单,去年全年地区经济衰退8%以上。失业、分配不公等社会问题更趋恶化,民众普遍对政府治国理政、防疫水平提出更高期待。
孙岩峰认为,拉美在2019年以后,处于“大乱局”之后的“大变局”。背景在于,左翼力量在一些国家政坛上活跃10多年后遇到困难,右翼短暂上台后,却发现仍无法解决拉美国家的固有问题,因此整个地区在发展方向上出现巨大的迷惑和混乱,在“向左”“向右”问题上彷徨失措。
“这种变局有几个特征。”孙岩峰说,“第一,拉美各国政治动荡此起彼伏。不论是前几年的巴西还是2019年的智利,无论是玻利维亚还是现在的秘鲁。第二,民粹主义开始抬头,成为新的政治变量。2018年,有着‘巴西版特朗普’之称的博索纳罗上台。而这次秘鲁总统则被外界视作左翼民粹。第三,左右博弈加剧,轮替速度加快。双方都想利用变局,争取特定群体。拉美正在进入一个寻找新平衡的过程。”
至于美国因素的影响,孙岩峰认为,美国不是此轮拉美变局的根本原因。但它趁着拉美乱局推波助澜,浑水摸鱼,打压左翼,拉拢右翼,使拉美乱上加乱。“在委内瑞拉、在古巴,我们都能看到美国的黑手。”
徐世澄说,拜登对特朗普的拉美政策有延续也有变化,例如对委内瑞拉没有以军事干预相威胁,比较重视中美洲三个国家,不主张修建边境隔离墙等。但总体来说,拜登对拉美重视程度有限。
分析人士指出,秘鲁社会治理难题,也是拉美地区困局的缩影。连日来,拉美多国出现动荡,左右力量激烈博弈,疫情加剧导致贫富差距拉大、治理失效。面对疫情危局、经济困局、治理忧局,拉美如何突围,成为摆在所有执政者面前的难题。
综合新华社、上观新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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