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金芸
这——就是观云山居小区?
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像一个地球人被遗弃在神秘的外星球上。
一阵冷风夹着几粒细碎的雪豆,直接冲破一次性口罩的防线,让穿着笨重羽绒服俨然一只北极熊似的我不禁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真是室内暖如春,室外寒是冬啊!
“你是来观云山居小区执勤的吗?”我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位戴着蓝色口罩的男子正向我挥着手。
我的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我忙不迭地应声:“对呀,对呀,我还以为找错了地儿呢!”
“今儿天特冷,现在能零下七八度吧,风又大,你先上那个小亭子里呆会儿……女同志不抗冻……这个点儿,进出的人没多少,我自个儿在外面就行了……”他的语调很亲切,语速也很轻快,好像我是他的老熟人。他一说话,眼镜就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我看不清他的眼,但我分明又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双非常真诚的眸子。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也忘了问他姓甚名谁,只这一瞬间,我冻得冰凉的小心脏就倏地一下暖了,竟觉得这室外也不仅仅只剩下冬天的喘息声了……
对了,今天不是立春么?
正是。
我仰面向天上望去,依然是威海特有的蓝,被爱干净的白云一趟趟擦拭得一尘不染。东方的天空,八点钟的太阳也渐渐明艳起来,和喜欢摔跤的雪片相互交流着亮晶晶的眼神。西方的山峦,暗绿色的松树群集一团,时不时有成群结队的飞鸟,在它的头顶上化作美妙的诗行。眼前的观云山居小区,仿佛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朦胧着一层诱人的仙气。
我悄悄打量起这位和我一起执勤的小伙伴。他应该有四十多岁吧,精瘦的,穿一件卡身的短款黑色羽绒服,既透着一身干练,也透出一丝弱不禁风的文人气质。他下意识地上下跳着,来抵御寒气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正愣神中,只见一辆蓝色轿车径直奔向了卡口。他赶紧迎过去,很有礼貌地示意对方停下。车子停下后,车窗随之开启,探出一张戴着黑色口罩的脸。
“什么,不让俺进去?凭什么?俺有房权证,俺就是这里住户!”忽然,车上的那人激动得大声嚷嚷起来,一听就火力十足。
俺儿子儿媳都是医生,都在抗疫第一线,俺这趟回来,不是串门,就是从俺家冰箱里搬点东西,回去好让俺孙子吃点好的!就几分钟的事儿!
他向老人的车窗凑了凑:“老人家!之所以管得这么严,就是为了能让您和您的儿子儿媳早点回家,所以呀,您一定要理解、支持我们,快回儿子家吧,老人家!”
老人这次没有反驳,他犹豫着:“这,这……”又好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长叹:“罢罢罢,好吧,我不进去了……”
他连连点头,向老人翘起了大拇指:“瞧啊,医生的老父亲,这素质就是高!谢谢您这么通情达理。老人家,您多保重,慢走哈!”
老人的车缓缓离去,我的心海却如涨潮般汹涌澎湃。我也向他翘起了大拇指:“您,这样的!我服了!”
这时,小区内一位大姐笑吟吟地送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生姜红糖水。喝下一口,顿时心暖花开。定睛再看观云山居小区,瑞气升腾,让人心里亮堂堂的。
“少出门,少聚会,勤洗手,戴口罩,多锻炼……”一辆白色的宣传车款款驶过,余音袅袅,绕耳不绝,在观云山居小区久久回荡。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们相视一笑。
室外,原来观云山居的室外和我们自己家的室内一样,都是春意融融。
因为,今天是立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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