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的故事
2022年08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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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郑伟

  吃厌了山珍海味,那就换几天粗粮吃吧。清肠胃,去肝火。玉米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仅物美价廉,关键是怎么吃都有理。
  早晨起来,取一葫芦瓢玉米面,金黄色的细粉末,用拇指和食指揉搓一下,细腻的感觉赛过蚕丝的温柔,只有经过石磨盘碾过,才会有这样的手感,通电的机器做不到。
  从提桶里倒些清水,控制好手腕的角度和力度,沿着边儿贴着壁滑进去,同时拿着竹筷子柔柔地搅动着,像慈祥的母亲抚摸着孩子的脸颊,眼睛里闪着温暖的光。此时,需要用文火把玉米粉与水熬一下,它们才会温柔融合在一起,就像亲情一样柔绵。真正的爱总是要经过一番难忘的经历和磨砺,方可水乳交融,合二为一。
  生活的方式可以简简单单,一日三餐可以粗茶淡饭,但每一处细节都要用心,不能囫囵带过。一碗玉米糊不能解馋,却能让我品尝出岁月的淡泊,平添了纷乱世事耐住寂寞的定力。
  小的时候,姥爷知道我喜欢吃玉米,特意将后园子土地划出好大一片来种植,只留了一点地栽些瓜果蔬菜。我想其他的菜蔬是要嫉妒玉米的,只能远远地望着玉米旺盛成长。等到秋风涌起,园子里的植物结满了果实,那是农民渗出的涔涔汗珠。姥爷背着箩筐,我拽着他的衣襟紧紧地跟在后面收玉米。玉米秆密密的竖立着,浓绿的叶子漫过我的头顶,随风手舞足蹈,连绵着望不到边际。踩着缝隙里的光走出一条路,姥爷将玉米秆从土地上垂直拔起,而我只能踮着脚,摘些与我齐高的,放进竹篮,装不下了,就捧在手里,抱了个满怀,还嫌不够多。
  在场院里席地而坐,我拿着长长的烟袋锅,续满烟丝,递到姥爷的嘴边。玉米棒子铺满一地,金黄饱满的果实藏在层叠的碧绿的外衣里,这是我见过最美的金镶玉。我把玉米剥个干净,光溜溜没有一点皮儿,连如丝如缕的须子,都用指甲挑出来,然后揉成一把,贴在下巴上。色彩也不单调,黑的、白的、黄的、红的、绿的交织在一起,像端午节系在手腕上的五彩绳。然后冲着姥爷粗着嗓音说:“我的胡子比您的长!”姥爷吐着长长的旱烟,咧着没有门牙的嘴笑:“这样是不行的啊,要留点叶和须,不然烀出来的苞米没有味儿……”
  饭菜的香能勾魂,跑累的孩子抵不住这诱惑,再远也能闻得到。揉着“咕噜噜”的肚子跑回来,站在灶台旁,等着揭锅盖儿。热气翻滚着旋在空中,一时间看不见了人影。慢慢看清锅边上贴着玉米饼;锅里支起盖帘,中间的瓷盆里蒸着鸡蛋糕,细细的葱花撒在上面,像池塘里的碧莲;它周围码放着热气腾腾的土豆和茄子;掀开盖帘,黄澄澄的玉米就睡在里面!太烫吃不进嘴,便在根部插根筷子,攥在手里,用舌尖舔一下咬一口,鼓着腮帮,像极了拉满的风箱“呼呼呼”地吹气。
  有一种乡愁,是童年里最爱吃的食物,长大后再也吃不到。
  在姥爷的后院里,有一片地,种着我爱吃的玉米和难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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