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日,在英国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一名旅客在空旷的车站内行走。 新华社发
这是12月17日在英国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内拍摄的罢工告示。新华社发
记者 赵世峰
“全行业”罢工潮此起彼伏
今年下半年以来,英国已多次爆发罢工潮,但无论从规模还是行业来看,最近的罢工无疑更具影响力和破坏力。
12月15日和20日,英国护士举行了两次为期一天的罢工,这是该行业工会106年历史上的第一次。行业工会皇家护理学院表示,争议不仅仅是工资问题,还有安全问题。“只有为护理人员提供公平薪酬,才能吸引和留住我们行业的人才。”声明称,如果英国政府继续拒绝谈判,不排除继续罢工的可能性。皇家护理学院成立于1916年,工会大部分成员是注册护士。
12月21日,英国1万多名急救人员举行30年来的首次罢工。罢工还将在12月28日再次举行。无奈之下,英国首相苏纳克接连召开两场紧急会议,政府正式请求军方在罢工期间提供帮助以维持卫生系统运行。
据悉,英国国防部向国民保健署的定点医院派遣了750名军人,其中600人担任救护车司机,150人为支持人员。但据英国《泰晤士报》报道,被招来的军人只能执行非紧急运送患者的任务,因为他们无权在道路上超速行驶、打开闪烁灯和提供任何医疗救助。
英国通讯工人工会的11.5万名皇家邮政公司员工分别于12月14日、15日、23日和24日罢工。工会人士警告,英国民众今年寄出的圣诞节贺卡,恐怕要等到明年2月才能送到。
英国铁路、海事和运输工会的15家铁路公司的4万名工作人员于12月13日、14日、16日、17日罢工；同时,12月18日至明年1月2日期间将拒绝加班。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因加薪请求未获解决,代表英国火车司机的工会“机车工程师和消防员协会”表示,15家铁路公司的火车司机将在明年1月5日举行新的罢工。该协会预计,届时将有1.25万名司机参加,受影响的线路将因此停摆。英国广播公司报道称,“机车工程师和消防员协会”今年已经举行了5次为期一天的罢工,以争取加薪,从而应对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
此前,11月24日,苏格兰教师举行罢工行动要求涨薪10%。据英国天空新闻电视台报道,这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首次全苏格兰范围内的教师罢工。“几乎涉及所有学校,包括中小学及多家市政幼儿园”,仅有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的少数小学仍然开放。
11月底,来自英国150所大学的7万多名雇员举行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罢工,要求在通胀创新高的背景下提高工资。据英国大学和学院联盟网站消息,“7万多名雇员举行为期三天的罢工”,可能影响250万名学生。
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圣诞节
英国掀起罢工潮的背景,是通胀空前高企、民不聊生。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国家加强了对俄罗斯的制裁,导致燃料短缺、食品价格等大幅上涨,加之新冠疫情等因素,生活成本上涨对数百万家庭造成冲击。
英国10月通胀率高达11.1%,创41年来新高。11月通胀率虽略有下降,但仍达到10.7%。英国成为七国集团成员中唯一没有恢复到疫情前产出规模的国家。英国央行表示,英国经济已进入衰退期,预计2023年全年和2024年上半年将会持续这种状态。
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称,铁路工人、护士、救护人员、海运和公路运输工人、教师、押运现金的保安、驾照考官和其他人员都在策划发起劳工行动,每天都能感受到罢工造成的混乱。
英国《每日快报》报道称,在英国公务员工会投票采取行动支持10%的加薪要求后,负责移民和海关检查的边防部队工作人员宣布,从12月23日起在英国各大机场举行8天的罢工。公务员工会将在伦敦希斯罗机场、盖特威克机场、曼彻斯特机场、伯明翰机场、格拉斯哥机场、加的夫机场以及纽黑文港发起行动,届时将给机场和港口带来巨大混乱。
英国国防部常务次官威廉姆斯说,国防部已确定了多达2500名可在需要时向公共部门提供支持的军人。但英国国防参谋长拉达金上将说,指望在公共部门工作人员罢工时经常性地使用(军人)将“略显危险”。他警告,武装部队不是应对工人罢工的“备用产能”,不要依赖军队作为劳工行动期间的“终极支柱”。
英国政府评估认为,铁路工人罢工可能会让国家铁路行业损失2.6亿英镑。而据《泰晤士报》披露,圣诞节前夕铁路工人的罢工将使英国酒店和餐饮业损失18亿英镑,与2021年疫情期间的商业损失相当。英国交通副大臣梅里曼呼吁各工会停止罢工,让酒店和餐饮业得到复苏的机会。
据预测,英国民众在圣诞节期间将进行约1500万次铁路旅行,由于罢工行动导致铁路运输出现混乱,英国人将面临“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圣诞节。
苏纳克怒批铁路工会领导人推动罢工潮,称他们“偷走了人们的圣诞节”。苏纳克在英国《星期日太阳报》上撰文称,铁路以及边检行业已经在纳税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获得了公平的薪资待遇。而工会反驳称,成员们认为自己的薪酬并不适合当前飙升的通胀率。
12月15日,苏纳克在接受英国《每日邮报》采访时说,如果工会领导人继续努力“破坏圣诞节”,他准备与他们摊牌。“我准备在明年推出新的立法,以保护人们的生活,并尽量减少对他们生活的干扰。这也是我们正在努力的方向。”苏纳克呼吁工会领导人取消行动,并称准备在明年推出新的《反罢工法》。
另一方面,执政党保守党也在极力“甩锅”。据英国《卫报》网站5日报道,保守党主席扎哈维说,现在不是国民保健署的员工为低工资而举行罢工的时候,因为这将有助于俄罗斯分化西方。“这是一个团结起来、向普京发出一个非常明确信息的时刻。”他说,俄罗斯正想加剧西方的通胀,这样做有可能正中其下怀。
而英国在野党自由民主党议员表示,暗示普京应对罢工负责是“荒唐可笑和(对医护人员)的侮辱”,“责任完全在于保守党政府未能找到解决方案”。
1979年“不满之冬”重现?
上世纪70年代,罢工、通胀和能源短缺令英国经济陷入危机。1978年末至1979年初,英国各行业约150万人参与罢工,使这场危机达到高潮,医疗、物流乃至垃圾处理都陷入大面积停摆,史称“不满之冬”(语出莎士比亚戏剧《理查三世》)。事件造成卡拉汉领导的工党政府声望重挫,随后在1979年5月的大选中被撒切尔夫人领导的保守党击败。
1978年7月,工党政府宣布实施第四阶段个人所得税控制,规定全国基层职工在1978年至1979年的加薪幅度不得高于5%上限,引起工会强烈反对。英国福特公司职工在1978年9月率先发动罢工,随即引发全国各行业相继跟进。
1979年1月22日,英国四大公营机构职工工会在全国主要城市发动称之为“行动日”的全国性罢工,参与人数多达150万,是自1926年大罢工以来英国单日最大规模罢工,造成公共服务瘫痪,严重影响民众日常生活。直到同年2月14日,工党政府与工会发表协议书,正式撤回“5%上限”的规定,全国罢工浪潮才在同月底平息。
撒切尔夫人上台时,英国工会势力庞大,其成员数量已占劳动力总人口的57%,被赋予了过多的法律特权和保护。撒切尔夫人上台后,以振兴经济为名对工会权力进行了强硬的限制,通过一系列法律削弱了工会,加大了工人罢工的难度。
据称,她不但修改《工会法》,还被指派军情五处人员渗透全国矿工工会。面对1984年至1985年爆发的矿工大罢工,政府采取分而治之的办法分化工会阵营,一年后罢工以失败结束。
据披露,为了对付工会罢工,撒切尔夫人领导的政府经过几年“隐忍”,贮存了大量煤炭,将部分燃煤发电厂转换成燃油发电厂,招募公路运输车队以防止铁路罢工……工会再也无法复制以往罢工带来的停电和能源管制,最终只能无条件结束罢工。
1985年,英国政府最终关闭了25个亏损的国有煤矿,并在1994年把所有煤矿私有化。这场罢工的失败极大地削弱了英国工会势力,工会以往巨大的号召力和左右政府的影响力不复存在,保守党政府在政治上取得了重大胜利。
不仅前首相特拉斯时刻模仿撒切尔夫人,苏纳克也极力将自己标榜为撒切尔夫人的“粉丝”。7月12日,苏纳克在接受《每日电讯报》采访时,将自己的经济政策描述为“常识撒切尔主义”。他声称,自己的经济政策“最能获得撒切尔夫人的认可”。7月23日,他还偕妻女前往撒切尔夫人长大的地方格兰瑟姆镇,致敬这位前首相。
面对难解的劳资纠纷,苏纳克是否也会效仿撒切尔夫人,对工会采取非容忍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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