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阿根廷极右翼选举联盟“自由前进党”候选人米莱在一处投票站向民众致意。 新华社发
记者 王晓莹
不梳头的“疯子”
当地时间11月19日大选结果出炉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随着摇滚乐响起,米莱的支持者鸣笛、放烟花,高喊着米莱的反政治精英口号:“让他们所有人走开!”米莱则告诉支持者:“阿根廷的衰落从今天结束,阿根廷的重建从今天开始。”
无论是话术、形象,还是当选总统的路,米莱都“很特朗普”。他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时常带着怒气的模样、经常在竞选活动中语出惊人。米莱说自己不梳头,连竞选口号也模仿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让阿根廷重新伟大!”米莱竞选团队的成员甚至对媒体直言,“如果米莱把头发梳得很整齐,如果他不生气,人们还会邀请他演讲吗?”这些都是米莱胜选的诀窍,他是一个政客,但更像一个“网红”。
米莱的这种风格也吸引了别样的粉丝,他的支持者举行的集会上,既有蝙蝠侠、小丑,也有戴着狮子头套的人,他们都相信这位离经叛道的候选人能给阿根廷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现年53岁的米莱出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读书时就因脾气暴躁、说话咄咄逼人,被同学称为“疯子”。现在,人们又给他起了个绰号“假发”。少年时的米莱并不幸福,父母对他不好,同学排挤他,还被喜欢的人拒绝。米莱至今未婚,他只与妹妹卡里娜关系密切,曾表示如果当选总统,妹妹将扮演类似“第一夫人”的角色,而卡里娜也被认为是米莱在政坛迅速崛起背后的“建筑师”。
造型独特的米莱还玩过摇滚和体育。他曾当过一支乐队的主唱,翻唱滚石乐队的歌曲。青少年时代的米莱还踢过足球,当过一支青年足球联队的守门员。
1989年的阿根廷经历了通货膨胀,当时19岁的米莱确定了自己未来的职业道路——经济学。他的成绩还不错,从阿根廷最古老的私立大学之一贝尔格拉诺大学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后,又从另外一所大学和一个研究所获得硕士学位。接下来的20多年,米莱是一名经济学家,也是经济增长方面的专家,在国内外多所大学任教过,也在多个企业和公共机构从事咨询和分析工作,发表过50多篇学术论文。
从“网红”到政客
米莱从政的时间并不长,但步入政坛之前,他早已为人所知。作为经济学者,他出书、上电视,逐渐成为电视节目的常客。对于那些持不同观点的人,米莱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甚至“出口成脏”,这种风格反而为他带来更多曝光度,他也因此成为“网红”。
2018年,米莱总计接受了235次采访,总计接受采访时长超过53.7小时,成为当年接受电视采访次数最多的经济学家。也是从那一年起,他开始大肆宣传自己的“自由主义自由派”言论,还收获了一群崇尚他经济思想的年轻人,这些人通过社交网络建立了“自由党”。米莱还主持过一档名为《拆穿神话》的节目,嘉宾是一些商人、律师和右翼政治学者。
2019年2月,米莱宣布加入“自由党”并当选党主席。2021年7月,他以“自由党”为基础成立“自由前进党”,同年12月当选国会众议员。他的竞选成本很低,拉票方式就是在社区散步,跟民众聊天。
由于阿根廷经济不见起色,米莱的民意支持率从去年开始逐渐上涨。2022年4月,米莱宣布竞选总统,成为“自由前进党”唯一的总统候选人。有分析称,他的选民构成主要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他们出生在1998年至2002年阿根廷经济大萧条时期,又见证了如今经济低迷、高通胀、贫困加剧的现状。面对现任中左翼政府和先前执政党派应对经济不力的现实,他们选择了米莱。
目前,阿根廷经济处于崩溃边缘,政府债台高筑,贫困率达40%,今年初至10月累计通胀率已达到近140%。然而,作为经济学家的米莱在竞选期间发表的言论却经常让人瞠目结舌:大选后要“炸掉”阿根廷央行,废除阿根廷本币比索,实行全面美元化,让比特币和加密币成为应对通胀的补救手段……他还支持器官买卖合法化、允许自由购买枪支等。
疯狂的言论让米莱更火了。阿根廷《民族报》报道称,米莱在社交媒体上关于削减公共开支、减少政府部门数量的视频,累计播放了200万次,获得24万点赞,深受年轻人追捧,米莱也因此成为今年8月阿根廷总统选举初选的最大赢家。
政坛传统被打破
在10月22日的总统选举首轮投票中,中左翼阵营总统候选人、阿根廷现任经济部长马萨获得超过36.6%的选票,位列第一,米莱则获得近30%的选票,位列第二。阿根廷宪法规定总统候选人需要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超过45%的选票,或者获得超过40%的选票且得票率领先第二名10个百分点才能当选,否则首轮得票前两名的候选人进入第二轮投票,得票率高的人胜选。
马萨曾在10月要求所有总统候选人在大选开始前接受心理测试和精神评估,他说米莱及其所在政党“不关心民众,只关心是否能用一个具有吸引力的词语来起新闻标题”。“我们面对的是一群不负责任的人,他们不考虑国家的明天,只关注自己和报纸头条。”马萨说。
但马萨的指责淹没在了阿根廷的经济泥淖中。尤其是8月初选结果出炉后,阿根廷遭遇“股债汇三杀”。为了安抚市场情绪,阿根廷大幅度加息,这相当于又给马萨一击。去年开始担任阿根廷经济部长的马萨并未实现控制通胀、缓解经济衰退的承诺,在阿根廷还有“宁选魔鬼,不选马萨”的说法,民众对他的不满可见一斑。
阿根廷民众迫切需要一位“破局者”。自2015年大选以来,阿根廷政坛一直由两大政党联盟主导,即以中左翼力量为主的“祖国联盟”和中右翼力量与激进派共同组成的“我们一起改变”,米莱代表的极右翼势力强势崛起打破了阿根廷政坛的传统局面。民众对这两大派系的失望,造就了米莱的成功。
米莱当选总统后,特朗普和素有“巴西特朗普”之称的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都表示祝贺。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文说:“我为你感到自豪。你将改变你的国家,真正让阿根廷再次伟大!”博索纳罗早在米莱竞选总统时就曾表态支持,还称会参加米莱的就职典礼。米莱当选总统后,博索纳罗在社交媒体上写道:“希望再次在南美闪耀”。
选他是一场赌博
米莱能否闪耀尚未可知,但对那些选择他的阿根廷民众来说,这确实是一场赌博。他们期望见到一个从未执政过的新人,听着米莱与建制派政客截然不同的言论,他们现在想让这个“政治素人”试一试。
31岁的餐馆员工克里斯蒂安投票给了米莱,他说:“米莱(代表着)新东西,他身上有些未知的东西,也有些可怕的东西,但是时候翻到新的一页了。”30岁的送货员希门尼斯知道米莱的政策会带来经济“阵痛”,但他说:“除了相信他,我不觉得还有其他选择,目前的局势已经非常灾难了。”
阿根廷人冒的风险会值得吗?美国智库威尔逊中心拉美项目负责人本杰明·格丹认为,米莱是一位“不稳定的领导人”,“如此激进且缺乏经验的政治局外人当选总统,将阿根廷推入了未知的水域。”在格丹看来,如果米莱对阿根廷经济的彻底改革失败,将给阿根廷带来巨大风险,届时大规模社会动荡、全国性罢工等或许都无法避免。
可以确定的是,米莱现在面临的局势非常棘手,除了经济危机,他能否顺利兑现竞选时许下的承诺也是问题。阿根廷国会现在派系林立,没有哪个党派占据多数席位,而米莱能在国会得到的支持十分有限——根据其他候选人的选举结果,“自由前进党”只能控制参议院72个席位中的8个、众议院257个席位中的35个。这意味着米莱上台后的立法进程必须获得其他党派支持,其中牵涉的妥协让步将为其执政增添不少掣肘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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