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曙光
在济南老城的街巷深处,有一处隐秘又大有来头的泉——濯缨泉。身为地道的济南人,过往的日子里,我常来此游玩。不消说,这一带随处可见的泉水,得到妥善保护、保持原貌的老街巷、旧建筑等,都牵引着我的脚步。
濯缨泉,属珍珠泉泉群,曾被圈进德王府,民间俗称王府池子。倚栏观泉,泉池广阔、泉水清澈,串串水泡自池底数十处泉眼升腾,层出不穷。南侧观赏区,立黑色大理石泉碑,四周民宅环立,有的房屋墙根浸在泉水里。
济南夯筑城邑历史久远,北魏《水经注》称濯缨泉为“流杯池”,金代列入72名泉。明朝建德王府,将濯缨泉圈进园内,并开凿玉带河,画舫直通大明湖。刘敕在《历乘》中写道:“德蕃有濯缨泉、灰泉、珍珠泉、朱砂泉共汇为一泓,其广数亩……龙舟轻泛,世称人间福地……”清朝改德王府为巡抚衙门,将濯缨泉回归民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自此,濯缨泉藏身深巷,若不熟悉,难免多绕几个弯。有些标签贴上了,就很难撕下来。濯缨泉脱去贵族气,泉水里、溪流边,天天挤满洗衣人、游泳者,一派市井风情,但人们仍习惯称王府池子。
濯缨泉名称来历坊间说法不一,有人说,南宋与金兵交战,济南守将关胜曾在此洗濯刀缨,故名濯缨泉。有人引经据典认定濯缨泉取自孟子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旧时,每年农历三月初三,文人们都聚于此举办诗酒盛会,美其名曰“曲水流觞”。他们先在泉边洗濯,随后用斛杯盛满酒,放在托盘上,放入“流杯池”,任其漂流,托盘停在哪,溪边之人就把酒一饮而尽,并吟诗一首。我思忖,正是有了泉水的灵秀,李清照、辛弃疾、张养浩等才会才思敏捷、诗意盎然。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李清照词中的“溪亭”是否就是珍珠泉畔的溪亭泉?还真是一个谜。有文字记载的是,溪亭泉紧邻濯缨湖,水势旺盛,可通舟楫。“水西桥外濯缨泉,日暖清秋放鸭天。薄暮采莲人不见,清风吹转渡头船。”从孔子后人孔昭虔笔下,可见清代这里生活氛围浓郁。
泉水、小桥、古巷、老宅、青石路,一笔一画勾勒出历史的厚重。漫步其间,有种时空倒转的感觉。回首看,王府池子整天热闹非凡,从朝至夕来游玩的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在这里聚集并弥漫开来,把开心传递给每个人。我和妻也常畅游泉边,过瘾了,再把泉水带回家。
濯缨泉水从泉池西北角穿过起凤桥,流过民居墙根,穿街绕巷,流经曲水亭街、百花洲,汇入大明湖。涓涓泉水叙说着济南昨天的故事,古朴街巷装满泉城最真实的烟火。这一带,街巷盘根错节,民居升腾炊烟,泉池星罗棋布,有些泉藏在民宅内,形成小桥流水人家的格局。如此宝地,自然受名士青睐,自元朝始,许多政界要人、社会名流,都在珍珠泉大院留下足迹。
王府池子周边,芙蓉街整日人潮涌动,商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后宰门街中西混搭、商贸繁荣；金菊巷长不足百米,却诞生了济南老字号“燕喜堂饭庄”。此外,一些小巷颇具特色,如最窄小巷“翔凤翔”,宽仅0.8米,大胖子只能一人通过,相爱的人却可相拥而过。
起凤桥街是一条浓缩历史时光,一眼望到头的小街。旧时,起凤桥连接贡院、文庙,是莘莘学子一考定终身的必经之路。“起凤”寓意从起凤桥起步,拜孔子,一路走过艰辛科考之路,在求取功名利禄上出人头地。清朝,街上建“腾蛟起凤”牌坊。当年,王府女儿出嫁,也从起凤桥起轿。几年前,浪漫的爱情电影《意外的恋爱时光》,在此取景拍摄。泉北岸,张家大院古朴风雅,院中取水、洗衣、赏泉,听泉声,美哉悠哉。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时光不着痕迹地前行,如今经亮化改造,王府池子已化身为夜色中的明珠,为老城点亮了诗意画卷。夜幕下,金黄色亮化灯带将泉池、民居照亮,在清凌凌的泉水中形成倒影,成为市民夜游老城的好去处。泉水是济南流动的景观,最动听的音符,涌动着济南蓬勃发展的生机。许多新老济南人都感叹:济南城市发展,忒快了!
(作者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
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