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明
这星期,回家陪老母亲,一进家门就看到茶几上放着两个柿子,有枝有叶,柿子已经熟透,汁液已渗出表层。我知道,这时吃柿子就叫“喝柿子”。
这几年,弟弟每年秋天都要去泰山山根处摘几个红彤彤的柿子,拴在一起放在窗台上,或挂在墙上,再配搭一些板栗,一副秋天的模样,一来是给患阿尔茨海默病的母亲看看,刺激一下她的视觉和记忆;二来弟弟搞美术培训,给孩子们提供摹写的实物。
每到深秋季节,行走在泰山北麓,漫山遍野的柿子树,树叶已掉光,只剩下累累果实,煞是好看,也成为泰山北麓的一大景观。
我最早接触柿子,是上世纪70年代初,姥爷是南京金陵大学园艺系第一届毕业生,在泰安县林业局当技术员,泰山东麓的一些山区公社都是姥爷的“活动阵地”。那些年果树技术人员比较少,姥爷的足迹可以说踏遍了泰山南北。记得有一年,我和姥娘从泰安坐长途车去看望长期驻扎在下港的姥爷,一路颠簸,小小年纪的我被颠得晕头转向。待到了姥爷在乡下的住处,姥爷拿出翠绿的金帅、国光苹果,还有一大串红红的柿子,那是我头一次“喝柿子”,那滋味,真是香甜!这难得的美味,让我旅途中的疲惫一扫而光。
记得有一年秋天,我和爱人陪岳父岳母去济南,走的是泰山北路,弯弯曲曲的山道,苍绿的松柏树夹道,一片片红叶、一串串红艳艳的柿子点缀其间,红绿斑驳,尽显秋日泰山山脉的秋色、秋意,两位老人也被窗外的美景吸引了。我们停下车,以柿子树为背景,给两位老人拍照。在秋天的和煦阳光下,两位老人手牵着手,恰巧他们俩都穿着红色的薄羊毛衫,背后远景是层层山峦,近景是那一串串高高坠在枝头的红得透亮的柿子,一派祥和温馨的画面。那时我们当地报纸正在征集“随手拍”照片,我回来后匆匆起了个“伉俪情深”的名字,将照片投给了报社。几天后,爱人拿着一张报纸问我,这是你拍的吧?我拿起报纸一看,署名“佚名”,果真是我给二老拍的那张柿子树下的照片,匆匆忙忙也忘了写上名字。世事难料,这张照片竟成了岳父和泰山的最后一张合影,老人和柿子染红的泰山秋色一起定格在我们的记忆里。
前些年的秋天,我和弟弟一家有一个重要的“拾秋”活动,就是去捡拾柿子和栗子,有时也邀上三五好友,带上馒头、烧饼、榨菜、香肠等食物,一早就奔赴泰山东北方向的栗子峪附近的山上。之所以选择那里,一是离泰安相对较近,有山有水,栗子峪水库在大山深处,少有人知,可谓风景那边独好;二是那里的山民有好几户我们都认识。到了地方,有两大“任务”,一是摘柿子,二是捡拾栗子。说是摘柿子,其实是“捡漏儿”。山里人一般在柿子八成熟的时候就将其摘下来,用毛巾或布苫盖起来,叫作“捂柿子”,主要是为了去除柿子的涩味,也避免了熟透的柿子不好摘的情况。那些长在最高树梢上的柿子,山民一般都放弃不要了,而我们就借助陡坡,在高处探身去摘。
一来二去,我和弟弟结识了栗子峪的一户山民。山里人憨厚实在,这位姓张的年轻人看到我们不辞辛苦地“捡漏儿”,便邀请我们去他家喝水,还让我们以后不用这么费劲了,走时拿上一筐栗子和柿子即可。我和弟弟说,我们主要是来玩的,“捡漏儿”只是捎带的乐趣。
交谈中我们了解到,小张的父亲原来是石匠,小张也学了这门祖传手艺。前些年他和别人一起经营过泰山石,后来帮人刻刻碑、凿凿石,在家管理着一片山地,种着核桃、栗子、柿子树,每年的收入也算过得去。因为媳妇患病、孩子还小,他也就没有去外地打工,无法赚更多钱改善生活、发展事业。听小张这样说,我和弟弟都宽慰他:你们还年轻,干什么都行,这片山地也是个宝,只要勤劳肯干,日子会像柿子一样,越过越红火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柿子树上,格外耀目,当我们离开小张家下山时,小张硬是要我们带一些柿子、核桃、栗子回去,我们推辞不过,临上车时,弟弟、弟妹悄悄把钱塞进小张女儿的小书包里。
(作者为中国粮食行业协会理事、泰安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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