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萍
小时候,我经常领着小弟玩耍。上学的路上,我牵着小弟的手,或者,小弟蹦蹦跳跳地跟在我身后。母亲去世那年,小弟才十二岁,由于父亲身体也不好,在南京当兵的大哥料理完母亲的后事,毅然带着小弟去了部队驻地上学。
分别那天,小弟紧紧抓着我的手,好像一松开,他的姐姐就会飞走了。我脸带笑容,可心在流泪,舍不得小弟离开啊。小弟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家,没离开过父母。
小弟毕竟是个小孩子,到了部队后,经常一个人跑到部队营房外的大路上张望,回来后脸上还留着泪痕。大哥大嫂很心疼,也很心酸。一个飘雪的午后,小弟偷偷去了南京火车站,闻讯赶来的大哥流着眼泪将小弟背回营房。
受大哥的影响和部队生活的熏陶,小弟高中毕业后毅然报名参军,成了一名武警战士。小弟刚入伍时,我去天津出差,打电话说去看他,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弟担心我看到新兵高强度的训练,心里会受不了的。夜里,我躺在宾馆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小弟的胃本来就不太好,痛的时候连饭都没法吃,再加上紧张的训练,他怎么能受得了?此时此刻,我想象中的小弟,也许在揉着酸痛的双腿,也许趴在枕头上给我写信。
我知道小弟想家,想父亲,想母亲,还有我。我还清晰地记得送他入伍那天,我把父亲挡在了家里,其实,是怕小弟在送行的人群里,看到父亲愈发苍老的身影。我把母亲的遗像藏起来,更是怕小弟走不出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服役期间,小弟每周都会给我写信,将他在部队的喜怒哀乐诉诸笔端,字里行间满是对父母和家人的眷恋。曾记得,小弟将第一个月的津贴费省下来,给我买了一件橄榄绿的警裙。我捧着裙子,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当冬天来临,天津冷啊,我给小弟织了一套毛衣毛裤。小弟来信说:“姐姐,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穿上的第一套毛衣毛裤,我的战友们都夸你的手艺好,他们很是羡慕我,而且随衣服寄来的烟、巧克力和瓜子,都被他们‘截留’了。”
一九九二年,接到父亲病重的电话,小弟从天津连夜赶到济南肿瘤医院,昼夜守候在父亲的床前,直到父亲去世。在父母合葬的坟前,我与小弟哭得死去活来,全村人都为之流泪。小弟穿着父亲的毛衣,和衣躺在还留有父亲味道的被窝里,哭了一天一夜。我站在没有父亲的房间里满脸泪水。我与小弟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怎么也走不出失去父亲的悲伤。
小弟结婚成家后,大事小情还是喜欢说给我听。如今的小弟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在我的心里,他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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