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魏家湾到上海滩
2024年01月1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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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涛(壹点号:临清魏家湾人)

  上海的豆腐脑叫“豆花”,只能牵强说像,因为一点儿也不好喝,三块五小小的一碗。
  为甚说不好喝呢?没卤。豆腐脑本身没什么滋味,就是一个嫩滑,入口即化。灵魂是一勺宽宽的卤汁,浇上老棉油,撒上翠绿的芫荽花,放点辣椒,就着火烧、油条、馍馍,吃得头上冒汗、齿颊留香,那叫一个过瘾。
  记忆里魏家湾大集上卖豆腐脑的小摊,就在路边。一张小桌摆着油罐子、芫荽筐,两条木板、几个凳子。赶集的人就坐在那儿,用小勺一口口呷。盛豆腐脑的小缸外面包裹了特制的棉衣,用来保温。那棉衣已经被岁月晕染成了赭石颜色,说明这家做豆腐脑有年头,味道肯定差不了。挨着豆腐脑缸,放置在炉火上一口锅,锅里就是卤。卤不要钱,随便加,直到你吃饱!
  地道的豆腐脑卤是用小米面熬制,稠稀得当。现在有的用粉面勾芡,卤汁总是黏糊糊的。豆腐脑是早餐的主角,炸油条的、打火烧的都是配搭。 
  最早记得豆腐脑一毛钱一碗,现在已经一块钱一碗了。这家店的油条两块五一根,上海的油条不论斤卖,豆腐脑、油条可以打包带走。只是打包到塑料碗里的豆腐脑,量更少了。
  油条,在我们魏家湾也叫“馃子”,走街串巷卖油条的都是吆喝“香油馃子”。
  “马堂”是油条另外一个称谓,本是个人名。把一个人当油条放在锅里炸,可见这个人有多遭人恨。马堂是个太监,被明万历皇帝派到临清运河钞关收税。此人网罗了一群废头、下三滥,巧取豪夺无恶不作,把个不大的临清城糟蹋得乌烟瘴气,有钱的没钱的日子都不好过。这马堂自以为后台硬,朝里有人,把县衙一众公务员都不当回事,结果弄得里外不是人,被打出临清,逃回天津,于是被寓意成油条,在油锅里翻腾。
  不管怎么说,上海的油条豆腐脑,都不如魏家湾的好吃。
  沿着祥德路走,山阴路、四川北路、多伦路,附近都是老建筑。鲁迅、茅盾、瞿秋白、郭沫若故居就在附近,还有我小时候看过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主人公李白被捕时候的家。
  这里和历史那么近,就隔着薄薄一层尘埃。
  我更喜欢拐进高楼大厦背后的街道,看最真实的上海。上海的繁华如穿着旗袍的美人,浓妆艳抹,叫我这等人可望而不可即。倒是花团锦簇后面的斑驳稀碎,才是海派文化的精髓。苏州河浑浊的水,流淌着的是青帮小赤佬的汗水,也有舞厅里那些舞娘的泪水,还有那些油头粉面男人的口水。
  你行走在陌生的街道,谁都不认识,没人晓得你的过往,你尽管把自己想象成江湖救急的侠客,也可以当自己是引车贩浆的升斗小民。你可以肆意地看前面那个人,昨夜酣睡带来衣服上的褶皱,还有裤脚露出来的脚踝,在阳光下泛出光泽。
  大街上这个点儿都是买菜的、遛狗的,还有就是在这个城市讨生活的。在老家的时候,我也喜欢一早、半晚出去走走。可选择的路线只能是,出胡同往西,沿着河沿往北,走没人的田间生产路。路两边草木丰盈,有飞虫有蚂蚱。我看它们,它们也偷窥我,一个世界两个空间。
  在村里没事,还真不敢转来转去。弄不好就会被质疑,没事瞎转悠吗?有好些人家,都不知道住在哪,顶多知道哪个胡同,具体哪一个门不知道。庄稼人心眼小,冷不丁在他家门口经过,会叫他起疑:是来踅摸什么的呢?一弯一块的就没这顾虑了,住得近,平日里也串门,各家的老底都知道,所以说英雄怕见老街坊。
  出门在外这几年,也认识了很多人,只是没有交集之后,我都选择忘记。不是我这人薄情寡义,因为有些再见就是再也不会见,在光阴的故事里,数不清的“再见”,都演变成了“后会无期”。
  作家黄于洋在《路过》中写道:“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留人。”我的灵魂在故乡无处安放,我的肉体在这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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