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
天气如一位冷漠的画家,悄然间为大地添上了一抹寒色。丫丫每日放学归来,犹如一只归巢的小鸟,迫不及待地飞向阳台,去探望那盆寄托着她无尽希望的盆栽。那花盆中蜷缩着一株孱弱的小苗,茎秆弯曲如老者佝偻的背,叶片卷曲,小得不过拇指般大小,仿佛是大自然的一声轻叹。
然而,丫丫每天总是兴冲冲地到阳台看两眼,然后失落落地回房写作业。
徐莉则忙着炒菜做饭,锅碗瓢盆敲得叮当响。徐莉喜欢看丫丫吃饭的样子,丫丫总是一声不吭大口大口吃着,吃到最后一粒米也不剩下,这让徐莉很有成就感。不过,有时徐莉心中总会冒出一阵酸楚,就像海面突然跃起的一头鲸鱼一样。这时,徐莉就会把目光投向白墙上,那儿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徐莉的丈夫是海员,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徐莉已经习惯了这种“伪单亲妈妈”的生活,丫丫也很懂事,爸爸一回家就黏着爸爸,爸爸外出工作了,她也从来不吵不闹。
有一天,丫丫一回到家,放下书包,跑到阳台看了一眼,就蹦着跳着飞到妈妈身边,兴奋地大声叫道:“妈妈、妈妈,花开了!‘爸爸花’开了!”
“什么‘爸爸花’?”徐莉一脸茫然地问。
“‘爸爸花’开了!你看,你来看!”丫丫不由分说地拉着妈妈跑去阳台,肉肉的手指指着那个花盆,像发现了拯救世界的大门一样。
哦,原是那盆盆栽,于时光的缝隙中,它悄然绽放出一朵黄色的小花。那花瓣,一缕一缕地打着卷儿,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细密卷发,怯生生地展露着它的娇颜。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略带苦味的香气,悄悄地游走,如同古老诗篇中的隐秘韵味,引人遐想,又让人心生怜爱。
徐莉记起来了,这盆花是一个闺蜜送的,叫作“金钱菊”。好几年了,这盆花就被冷落在阳台,似乎每年秋天都会开出几朵小花,黄澄澄的,确实只有铜钱大小。
“爸爸花”,徐莉没想到丫丫给这花取了这么老土的一个名字。徐莉蹲下身子,紧握住丫丫的手,说:“丫丫,想爸爸了是不是?爸爸应该快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会给妈妈打电话的。妈妈告诉你,这花叫‘金钱菊’,不叫‘爸爸花’。”
丫丫昂着头,鼻子一哼:“就叫‘爸爸花’!每次‘爸爸花’一开,爸爸就回家了!”
徐莉心中一暖,鼻子却酸了。回想一下,是啊,这几年,丫丫的爸爸的确都是在花开这一两个月份回来的。徐莉没有想到,一向不太爱说话的丫丫,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防盗门响起了钥匙的扭动声,徐莉和丫丫瞪大了眼睛,对视一秒,莞尔一笑,一起冲向大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海员服的人站在门口,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丫丫抱住了自己的腰。
“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徐莉嗔怪着。海员爸爸松开皮箱把手,一把抱起丫丫,笑着说道:“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丫丫深深嗅了一口花香,得意地说:“‘爸爸花’开了,爸爸就回来了!” (本文作者系仙桃二中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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