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杰
寒意如细密的针脚,一针一线缝入田野,把深藏的腌菜酸香悄悄织入记忆的褶皱。正是腌菜的好时机,那一口藏在小院角落的大缸早已被母亲刷洗干净,安静等待着一冬的酸咸滋味。母亲常笑着说,有了腌菜,冬天才有滋有味,不再单调。
儿时的冬天总来得格外早,寒风打着卷儿穿过村头,田野一片清冷。我站在母亲身旁,看她把一颗颗青菜整齐码入大缸。她的手冻得通红,却动作轻柔,一层粗盐撒下去,小心揉搓,让菜叶吸饱咸味。腌菜看似简单,却藏着母亲的独特技艺,她不依赖精确的配方,全凭感觉。母亲笑着说,这菜呀,有自己的脾气,手太轻味道不足,手太重则腌得苦涩。我心里暗想,母亲的手一定是最温柔的,能将普通的青菜腌成冬日佳肴。
小雪过后,乡村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酸香味儿,那是腌菜开始“出味儿”了。寒冷的清晨,我裹着棉衣,坐在灶台旁,看着母亲从缸里取出腌好的青菜,一块块切开,放进热气腾腾的粥里。腌菜在锅中翻滚,酸咸的滋味浸润着米香,入口即是家的温暖,像是把整个冬天的阳光都收入了胃里。
那时候的我们对腌菜的酸爽和咸香习以为常,却从未意识到其中包含的是母亲用双手细细调和出来的温暖。她腌的不仅是菜,还有一家人过冬的幸福感。
腌菜对故乡人而言,不止是简单的调味品,更是一种生活的象征。每年冬日来临,母亲总会腌上一缸又一缸的菜,不只是为了家人们的三餐,还会特意装好送给亲戚邻里,像是一份冬日特供的礼物。村里的人们彼此之间分享着各自的腌菜,谁家的菜多了一点甜味,谁家的偏咸一些,彼此品评,彼此笑谈。腌菜作为食物,此刻成为一种纽带,将亲情、友情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让寒冬不再寂寞。
离开故乡多年,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大缸,也很少有机会亲眼看着母亲腌菜了。每每寒冬来临,我会想起母亲的腌菜,心中升腾起一股温热。腌菜不仅是食物,更是母亲对我们的牵挂,是故乡的味道,是冬天里一份温馨的守候。 (本文作者现就读于西安邮电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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