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皖
得闲,回老家看了看,少不了去村口的李婆家小坐。
李婆家的小院里有两棵茂密的橘树,橘树下放着桌椅,桌上是李婆沏的茶。喝一口,是浓浓的陈皮味。李婆端出瓜子花生,还有去了皮的橘瓣。李婆告诉我,橘树是她出嫁那一年她的公公种下的。李婆说,她公公种橘树不是为了吃上酸甜可口的橘子,而是为了这杯回味无穷的陈皮茶。半个世纪过去了,橘树在小院里深深扎了根,一年结一次橘子。如今,晒陈皮像一个颇具仪式感的行为,李婆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在一杯杯茶里品味着过往。
透过李婆的眼角眉梢,我看到了已经离开多年的外婆。外婆的陈皮茶也是用李婆每年给的橘子剥皮做的。外婆当年嫁给贫寒的外公,一共孕育了十几个孩子,除了夭折的,活下来十一个子女。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每顿饭,外婆都是做一盆白菜、一盆咸菜、一锅米饭。二舅盛一碗米饭,从灶台还没走到饭桌前,就已经下了肚。一家人节衣缩食的窘困年代里,外婆的陈皮茶,是餐前饭后奢侈的茶饮。
外婆的十个子女都在身边,唯独我的母亲从小跟着姑妈在外求学,成年以后,又在外工作,后来嫁给了我的父亲。母亲是外婆内心永远的牵挂,从母亲在外求学开始,外婆每年都会制好陈皮茶给母亲寄去。我读书前被寄养在外婆家,上学后回到母亲身边。所以,我很小就知道母亲茶杯里泡着的,永远是外婆寄的陈皮茶。阳光透过杯中的陈皮折射出不一样的暖意,母亲总将茶杯捧在手心,感受陈皮茶传递出的外婆的关爱与惦念。母亲说,陈皮茶是记忆里最温馨的味道。
外婆一生经历曲折,结婚前家境殷实,不必为起居饮食犯难,却嫁给了外公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穷书生,从此她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不知道在无人的角落里,外婆有没有因为这份爱情抹过泪,但在我的记忆里,她没有怨天尤人。外婆深深地爱着外公,这份爱情谈不上伟大,但她与外公相敬如宾,在几十年的婚姻里风雨同舟。
外公的茶壶里泡的永远是陈皮普洱。普洱茶遇见陈皮,像外公遇见外婆,是浓厚的、醇香的口感,是岁月静好的沉淀,是时间凝固的美好。像杯中陈皮,历经风霜的洗礼,也经得起时间的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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