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恩俊
在城市居住,小院不大,种几畦子菜,一大早起床,总爱欣赏一番,就像看我的故乡。茄子结了一串大紫瓜,南瓜秧摇晃着头,想试着去花墙子上爬蔓,小白菜刚起身见长……
突然我的手机一声提示音,打开一看,是朋友发来的一张图片。朋友知道我是瓜菜迷,发来一张三蔬图逗我。那画上南瓜猥琐,白菜低疏,而茄子却长成一株大树。乾隆“秋浦真香”四个大字,耀眼夺目。
我佩服朋友选取这画送我,这像极了我家的速写呢!
我的祖父是乡里的瓜菜把式,给三个娃子起了三个瓜菜的名字:大儿子菘,说是白菜有松之美；二叔出生时,南瓜刚爬蔓,就叫了南瓜；三叔生人时,茄子正坐瓜,就叫了茄子。
父亲果真像菘了,一直守望着家园,和乡亲们相依相拥,披霜迎寒……
南瓜二叔,好像也应验了奶名的特性。南瓜一样,小时候似乎猥琐,后来就不老实起来,越墙爬走了,走出了小菜园,进了大县城,率先在显眼处开办了瓜蔬商场,成为当地闻名的个体经商大户。
茄子三叔,果真像茄子一样本分,天天劳作在瓜菜地里,黝黑的茄子脸,常常挂着汗珠子。每每看到茄子叔,我总爱把他脸上的汗珠子,想象成闪烁的露珠子,让三叔的心清凉一些……
茄子叔,憨憨的样子,当有人叫他憨茄子时,他会“嘿嘿”一笑:“别小瞧咱茄子,“茄”字最有文化,上面两个加,下面一个加,绿叶开紫花,人间离不开的瓜。”
茄叔还爱说:“别说茄子憨,别看茄子土,你多叫几遍茄子的名字,你就会想起甘美果子；桃子、杏子、枣子、梨子……”
茄叔别看只读到小学就随爷爷种瓜菜了,可他逗起笑话来,还挺文化。可不,你看那憨憨的茄子,虽然不是菜蔬里的甘美,但茄子自古至今站稳菜蔬中的家常餐桌,可上席为佳肴,可入碟为小菜。可以煎、炒、烧、蒸,也可煮、炸、凉拌……茄子用平凡赢取了不凡的普及。
我亲眼见长辈们逗乐时打茄叔个“嘚”(轻轻打脑瓜的意思)。茄叔会说:“谢谢老人家鼓励,俺是茄子,憨憨的茄子,憨得不挨打就不长瓜(适时给茄子“掐芯”,曰“打”,又叫“打顶”)。”
品味茄叔的话,像诗。茄子人生,憨憨的,用憨象提醒人们,给自己一击,而后花不空发,坐稳做大果实,不也是一种大智若愚吗?而茄子低矮着身躯,默默开花结实,不惹是生非,以求高质量生存,不更给人以启迪吗?
有人埋汰茄叔“丑茄子”,茄叔依然逗趣:“别看茄子黑着脸皮,这茄子可也不丑,它有一副标准的笑面样子,要不,照相机一摁快门,就赶快喊‘茄子’?别看茄子憨头憨脑,茄子可也不傻,默默开花不招蜂引蝶,那是站稳天地的大智若愚!”
记得那年茄叔的茄子大丰收,第一次摘瓜,那茄子就堆成了一个个小山堆。我打趣地冲茄子叔说:“茄子叔叔茄子脸,日照茄山生紫烟。”茄叔用一个大茄子敲我的脑袋:“茄瓜茄瓜敲脑瓜,脑瓜脑瓜变菜(才)瓜。”别看叔叔文水不多,他那是在用菜瓜(家乡的一种脆瓜)的谐音鼓励我成才……
我沉醉在茄叔的回忆里,一个大茄子,敲醒沉思的脑瓜子,妻子摘瓜催我吃饭说:“早饭有你爱吃的东坡茄子!”顿时,那颗大太阳的圆脸,落下满院子笑声……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
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