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宁波象山县一海域附近,各方齐心救援一头搁浅的抹香鲸。
2017年2月,超过400头鲸在新西兰南岛一海域搁浅。
4月19日上午8时许,一头抹香鲸在宁波象山石浦工业园外围海域搁浅,经过紧张救援,20日早上6时许,牵引船趁着涨潮,将鲸带回了深海。不过,4月28日又传来令人揪心的消息,台州有渔民发现一具鲸的尸体,疑似此前获救的抹香鲸。可怜的大家伙,最终还是没能回到自己的家园。挺聪明的抹香鲸,为什么动不动就搁浅?如何才能做到有“鲸”无险?
惊心动魄:那些搁浅的大鲸们
鲸虽然被叫做“鲸鱼”,其实它并不是鱼,而是地球上最大的哺乳动物,全球已知约90种鲸类,其中约40种出没在中国水域。全球每年都有一两千头鲸豚搁浅,但人类成功挽回它们生命的案例却屈指可数。
2022年3月18日,20多头鲸在新西兰南岛一处海滩搁浅死亡。新西兰是世界上高比率出现鲸鱼搁浅事故的国家之一。2017年2月9日,便有超过400头巨头鲸在新西兰南岛西北部黄金湾的海滩搁浅,大约300头鲸鱼不幸死亡。
2021年7月6日,浙江台州临海头门港出现12头瓜头鲸集体搁浅事件。经过数十小时紧张救援,6头鲸被成功放生,5头不幸死亡。2021年2月,大连市长兴岛海域发现一头搁浅死亡的抹香鲸,这头鲸全长17.5米,重量超过30吨,是有记录以来抹香鲸首次出现在渤海海域。
2017年3月12日,大亚湾核电站附近海域发现一头被渔网缠绕的鲸鱼,虽经多方救援,抹香鲸还是因搁浅死亡。科研人员解剖时,在它子宫里发现一个已成型的胎儿,这是国内首次对怀孕抹香鲸的科研解剖,并通过CT扫描获得世界上第一张抹香鲸胚胎的骨骼图片。
经常在外海游弋觅食的鲸鱼,近年来也频频现身青岛近海海域。2020年7月11日,参加帆船赛的运动员拍摄了一段在青岛第三海水浴场附近出现鲸鱼的视频,在朋友圈刷爆。2008年8月30日上午,一头400公斤重的幼鲸受伤搁浅即墨鳌山卫海滩,渔民怀疑鲸鱼误撞了大船。当晚,又有一头重达1500公斤的成年日本喙鲸在开发区金沙滩海域搁浅。
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海洋哺乳动物研究团队,曾收集了1950年至2018年共1763个鲸类搁浅记录,涉及8个科的36种鲸类动物。其中,30.5%的记录物种,目前被认定为是受威胁级别。每年鲸类搁浅数量不断增长,近30年来明显多于1990年以前。我国沿海多个局部区域(珠江口、台湾海峡、琼东沿岸区、长江口等)是鲸类搁浅热点区域。
定位系统如此高端,为啥还会搁浅
一头成年抹香鲸体长在18米左右,脑袋就占了6米。拥有一个大脑袋,自然傻不到哪里去,与大多数哺乳动物相比,抹香鲸的智商绝对算高的,那它为何还会傻傻游上岸?科学家提出各种不同解释,多数都与鲸鱼的回声定位系统有关。
国家海洋局第三海洋研究所王先艳博士介绍,一条巨鲸的眼睛有一个小西瓜那样大,视力极度退化,一般只能看到17米以内的物体,这与其庞大的身躯极不协调。
它们并不依靠眼睛来导航、测物和捕食,而是拥有一种高灵敏度的回声测距本领。它们发射出频率范围极广的超声波,遇到障碍物即反射回来,形成回声。鲸鱼就根据超声波的往返时间,准确判断自己与障碍物的距离。内脏不适、出现寄生虫、发生地磁暴等,都可能使回声定位系统出现故障,让鲸鱼迷失方向、四处乱窜。
也有科学家认为,当鲸鱼为了捕食,随水势误入地形平缓的水域,一旦退潮便会造成搁浅；而当它们为了追食鱼群而游进海湾,向着有较大斜坡的海滩发射超声波时,回声往往误差很大,甚至接收不到回声,也会因此迷失方向。鲸鱼是恋群动物,如果有一条鲸鱼冲进海滩搁浅,其余的就会奋不顾身地跟随上去,造成群死群伤的悲剧。
或许,大自然也会推波助澜。1997年,马尔维纳斯群岛海岸约300头鲸鱼“集体自杀”。阿根廷学者分析后认为,当时太阳黑子强烈活动导致“地磁暴”,这破坏了洄游鲸鱼的回声定位系统,令其犯下“方向性”的错误。英国国家海洋水族馆专家也曾猜测,可能是海底低频地震产生的冲击波,干扰了这些哺乳动物的回声定位系统,从而使得它们误上了海滩。环境污染也被认为是鲸鱼搁浅的原因。科学家认为,那些污染海水的化学物质可能扰乱了鲸鱼的感觉。苏格兰哈里斯岛曾发现一头搁浅死亡的抹香鲸,肚子里填满塑料,包括渔网、绳子、包装袋、塑料杯等。
对于鲸鱼搁浅,尽管科学家给出了各种理由,但至今没有令人信服的权威说法。
这些大家伙为啥那么难救
据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陈炳耀介绍,鲸鱼搁浅后,其身体会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体温迅速下降,这是导致鲸鱼死亡最主要的原因。其次,鲸鱼在搁浅时,失去了水的浮力,其内脏会在自己巨大的体重压力下出现损伤。此外,鲸是用肺呼吸的动物,如果周边有很多泥浆,一旦吸入,轻则肺部感染,重则死亡。
一旦发现搁浅的鲸豚,救助方式主要有三种:在鲸豚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直接将其放生回海洋；对搁浅鲸豚进行保持水分等护理,待涨潮后使其自行游走；将受伤严重的搁浅鲸豚转移至人工环境,待康复后再放归海洋。
对于死亡的鲸,要当心“鲸爆”。鲸生前吃了很多食物,消化后会产生甲烷、氢硫化物以及氨等气体,鲸死后,内部组织与器官腐败的速度变快,细菌扩散速度也加快,蛋白质分解产生更多气体,增加腹部与肠道的压力。若处置不当,极可能发生爆炸,堪称最臭的生化武器,所以最好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也有人好奇,搁浅的鲸鱼体内是否有龙涎香?龙涎香自古就被认为是一种高级香料,其实它不过是抹香鲸患消化不良症之后,肠胃里积存的一种废物。被坚硬物品划伤肠道后,抹香鲸便会分泌特殊物质来保护肠道,它有时会将这种物体呕吐或排泄出来,也有少部分会留在体内。在搁浅的抹香鲸体内发现龙涎香的概率非常小,和中500万大奖的概率差不多。
深海绿洲:一鲸落,万物生
2020年,中国“深海勇士”深潜器搭载母船“探索一号”进行科考时,在中国南海1600米深处发现了鲸落,这是我国科学家第一次发现该类型的生态系统。
“鲸落”从字面上理解,就是鲸死亡后沉入海底的意思,在科学研究中,鲸的尸体、坠落的过程以及形成的海洋生态系统等,被统称为“鲸落”。鲸一直有着“海上霸主”的威名,它的死亡也足以成为一场盛大的献祭。如果把深海的海底比作荒漠,与深海热液、冷泉一样,鲸落如同荒漠中的“绿洲”。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生态环境学院教授赵牧秋描述了鲸落的4个阶段。首先,鲸沉入海底时,身上大量蛋白质和有机物会吸引鲨鱼、盲鳗、甲壳类生物前来,鲸落上的蛋白质可供这些生物食用4—24个月之久。另外,鲸脂的热量极高,在鲸落被海洋生物完全吞食、分解的漫长过程中,肥腻的鲸脂包含的能源,会细水长流地变成推动海底生态圈运转的“燃料”。
接下来,轮到一些多毛类和甲壳类无脊椎动物登场,这些“机会主义者”一边从鲸落中获取食物,一边又将其作为居住场所,在这里繁衍生息。随后,大量厌氧细菌会在鲸落中滋生蔓延。最后,当有机物质被消耗殆尽,鲸骨的矿物遗骸又会以礁岩形式成为生物们的聚居地,比如,充满生机的珊瑚礁。
“鲸落从形成到最后完全分解,可能需要几百年时间。这期间不光可以改变鲸落所在地的环境和生物种群分布,甚至可以影响到新物种的演化。”赵牧秋表示,鲸落的出现,为深海生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极大地促进了深海生物的繁衍和发展,“鲸骨以矿物基质的形式贮存丰富的脂类,这些营养成分靠细菌分解十分缓慢,一头大型鲸可以维持上百种无脊椎动物生存长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一鲸落,万物生,对于漆黑的深海而言,这是一份极其贵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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