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大河向东流 而今阔步朝前走
村民变市民,山东黄河滩区最大外迁安置区三年来百姓生活发生巨变
2023年10月3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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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黄河滩区最大的外迁安置区——孝兴家园。
  孝兴家园居民正在练习太极拳。
     10月17日,是71岁的安大爷从原长清黄河滩区的安兰村搬进孝里街道孝兴家园三周年的日子。三年前,长清区孝里街道启动滩区迁建工作,39个村庄3.2万孝兴街道滩区人全部入住新的家园,这里成为山东黄河滩区最大的外迁安置区。三年过去了,搬到新家的他们过得还好吗?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

  文/片 记者 李梦瑶 见习记者 徐晓磊

安大爷的一天
  “做饭用燃气,冬天有暖气,出门就是学校、医院……”10月17日,安大爷和老伴儿一边翻着老照片,一边发着感慨,“现在的生活真是大变样了。”
  自从搬到孝兴家园,不少村里办起幸福院,每个周天70岁以上的老人都能来这儿吃一顿免费的午饭。11点40分,安大爷推开幸福院的屋门,两间房里的圆桌前早已围坐起老人,大家举着包子、喝着热汤,边吃边高兴地拉着家常。这边,幸福院的工作人员做着记录:“总共54人,还有5个没来。”
  秋日和煦的阳光洒满社区,每隔不远就能在社区看到下棋或是健身的居民。“以前还种地,现在基本流转出去了。”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不少滩区居民也培养起新爱好。
  安大爷一回来就又钻进了房间,一间屋子的床上、橱柜上,摆着几十件大大小小的木雕作品,他重拾了年轻时的爱好——做木雕。“这些木雕不会卖,都是给小孙女做的。”安大爷说,以前村里用旱厕、烧大灶台,儿子一家来了不习惯。“现在住了楼,他们常常回来,这些玩意儿小孙女特别喜欢。”
  安大爷的老伴儿徐大娘也有了新爱好,她成了社区广场舞队的一员。
  入住三年,滩区人一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晚上7点,社区小广场音乐准时响起,安大娘等人穿着统一的舞蹈服跳了起来,也有不少老人坐着马扎三五成群地拉呱,小孩子在大人之间跑来跑去,一天的疲惫烟消云散……
  安大爷和老伴儿幸福的一天是3.2万滩区村民搬进孝兴家园的真实写照。忆往昔,黄河之水天上来,进入628公里的黄河山东段改缓,变得“善淤”“善决”“善徙”,河槽和大堤之间1702平方公里的滩区,有60万滩区群众祖祖辈辈在此扎根,人与水的进退、田与沙的抗争经年往复,百姓安居梦难以实现。
  转机出现在2017年,山东启动黄河滩区脱贫迁建这一民生工程,60万滩区群众迁建搬离黄河滩。同年,长清区孝里街道也启动滩区迁建工作,2020年起,39个村庄陆续开始搬迁,2022年6月,3.2万孝兴街道滩区人民全部入住新的家园。
  变了,黄河滩里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CBD”里赶大集
  搬进新家园,滩区百姓还有一些老习惯。
  过去,“大集”就是滩区村民的商业中心。即使啥也不买,到大集上转一圈大家也很是开心。一个大集聚起十里八村的人,大家见了面互相打个招呼,煞是热闹。
  刚搬进孝兴家园时,社区虽然有很多超市,但不少人还是忘不了在滩区时的习惯——赶大集。
  “没有了大集,一些农民自己地里种的瓜果蔬菜也没地方卖。大家索性随意在路边摆摊,零零散散不太好管。”孝兴街道迁建办主任肖凤云说。
  2021年底,在社区东边规划起一处空地,让大家来摆摊。慢慢地,人越聚越多,便自发又成了大集。街道给大集修了“门脸”,起了名字——孝兴家园便民广场,大家都叫它“农贸市场”。
  沿着孝兴家园东侧的马路往西,农贸市场在路的两侧延伸出几百米远。大集内人头攒动,一个个小贩就地摆摊,吆喝着生意。正和家人采买东西的薛女士说:“以前是算着日子才能赶集,现在这里天天都是集,也是十里八村最大的一个集。”
  去年,市场里又增加了一排门市房,不种地的村民有的在这儿做起了生意。“在‘大集’里,上至空调洗衣机、下到锅碗瓢盆,都能买到,种类比之前村里的集还多。”
  “这处大集,为孝兴家园又增添了不少人气,现在孝兴家园是整个镇最繁华、最有烟火气的地方。”肖凤云说。
  今年9月底,孝里街道中心医院分院在孝兴家园落址,新院区配有7个科室,不仅能满足这个社区居民看病,连北边村子的居民也方便了。社区新建起的大型幼儿园、小学、中学,不仅基础设施好、师资力量庞大,镇上的人都想把孩子送到这儿来学习。
  “来赶集的、接送孩子的、来就医的……孝兴家园成了整个镇上的‘CBD’。”肖凤云说。
像黄河滩里的蒲苇
  “一辈子靠种地维持生活,突然不种地了一开始确实不知道能干点啥,很是焦虑。”但去年,陈师傅从街道的职业技能培训班“毕业”了,脱下农装,他穿上了水电维修的新工装。
  滩区迁建,安居只是第一步,乐业才是最终目标。
  两年来,孝里街道先后引进两家职业技能培训公司,结合群众需求,开展实用技能培训,刘阿姨也是经培训后上岗的一员。
  “电工、电焊工、钳工、面点、家政服务……觉得哪个适合自己就学啥。”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的刘阿姨系统学习了家政服务,今年,她在城里找了一份照顾老人的工作,“每个月3500元的收入比以前种地强得多。”
  每日清晨,孝里三村的段女士把孩子送到学校后,随即赶到社区公益岗上班。“为了孩子有更好的教育,和丈夫也曾想着离开滩区”,段女士说,“现在搬到新社区后在家门口就能挣钱,还能接送孩子、照顾老人。”像段女士这样围绕社区从事保洁、物业、园林绿化工作的滩区村民有几十人。
  “虽然搬离黄河滩,但我感觉滩区百姓身上坚韧顽强,能吃苦受累,经得起摔打的品质没有改变。”孝兴街道党委书记李洪祥说,“就像黄河滩里的蒲苇,大家适应新生活的能力很强,在新的地方扎根后,继续通过勤劳的双手奔向新生活。”
社区第一所舞蹈学校
  1999年出生的舞蹈老师王雪甜做梦也想不到会定居在孝里。
  王雪甜是前年嫁过来的孝里媳妇,结婚后原本只打算在孝里小住一阵儿,没想到她短短几个月改变了主意,成了村里最早返乡创业的一批人。
  “滩区迁建让这里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发现这里的孩子们绝大部分竟没接触过舞蹈,还有的一部分家长要把孩子送到长清城区才能学,单次路程就要两三个小时。”王雪甜感到很是惊讶,紧接着萌生了在孝里开一家舞蹈培训学校的想法。
  “我的丈夫给我讲过,过去黄河滩祖辈‘三年攒钱、三年筑台’的不容易,如今成了新黄河滩区人,我也希望能为滩区迁建后的生活做出一份贡献。这里的孩子应该看到更大的世界,艺术是一条路。”王雪甜说。
  王雪甜的舞蹈学校开张时,吸引了不少村民来围观,这是整个镇上的第一所舞蹈学校。
  很快,有听到消息的家长便来给孩子报了名。随着孩子越来越多,场地的限制也越来越明显,三年间她三次扩大教学场地。今年,王雪甜在孝里街道中心小学对面租下了一间门头房,目前已招收了150多名学生。“现在社区环境这么好,为我创业打下良好的基础条件。”
  王雪甜说,“我觉得我比较幸运,如果没有滩区的迁建,我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发展,看着孝里日新月异的变化,很多年轻人有了回家创业的迫切心情。”
村碑立在新家旁
  搬进新家园,孝兴家园被分成1-4区,但每每和村民聊天时,他们还是习惯称自己是某个村的人。
  走在孝兴家园社区,每隔几栋楼总会看到一块“大石头”,不少老人聚集在石头前聊着天。
  这些“大石头”是每个村的村碑,孝兴家园39个迁建村里不少村名都与黄河有关。
  在安兰村村碑上,记录着村名从“安家道口”到“安澜”再到“安兰”的三次改变——
  安家道口村元居古清河(黄河)之滨,咸丰五年,黄河泛滥,地亩坍塌者无数,宅基冲者尤多,至光绪十年水之横漫愈甚……于七佛山前买山场民地迁居吾里焉,赐名安澜村是举也……
  “原‘安澜’村名有企盼村民安居乐业,不再为水患困扰之意;现为‘安兰’寓意新生活像兰花一样美。”安兰村党支部书记安立山说。
  “吃过野草要过饭,住过窝棚抗过险。”安兰村90岁老人安绪同打开了话匣子,他一生三次经历大型黄河水患,现在再也不用担心黄河发大水了。
  如今,39个村落被“打散”,为何还要立着村碑?
  看着小区里玩耍的孩子们,安绪同出了神:“老村子没了,等孩子们长大了,看到村碑就不会忘了自己是黄河滩的孩子。”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洒在90岁老人安绪同的笑脸上,洒在刘阿姨下班回家的脚步上,洒在王雪甜创办的舞蹈学校上,洒在孩子们天真的笑声间……
  还有那一座座村碑,静静立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黄河滩几千年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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