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艳菊
第一次同她打交道,就闹了小小的不快。按照送货单上的地址,她找不到我家的门牌号。电话里询问,我告诉她到某某超市门口就行。
隔了一会儿,她来电话说到了。我急匆匆下楼,环视四周,并未看到有送快递的。打电话去问,她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呀。我们在电话里说来说去,怎么也说不明白。我有些生气,电话那端却不说话了。我更气愤了,忽然听到她大笑:原来这附近有两个名字相同的超市,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说真的,刚搬来不久的我,还真的不知道有两个名字相同的超市。
超市门口徘徊的我还是没有认出她,直到她扬起包裹喊我。当她结结实实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忍不住打量起她。和她的声音一样,高大、强壮、明朗,脸颊上两朵红晕,风吹日晒,也许受过不少苦吧。看她的年龄,我足以喊她阿姨了,本来想责备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嘿嘿笑着向我道歉,解释道:我刚来不久,还不熟悉,以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高原红一点也不难看,像开在脸上的两朵花,红艳艳的。我噗嗤也笑了,这种情况怎能怪她呢?
之后果然常常见到她,有时仅仅是路上碰见,她也会递过来一个大大的笑容和一句温暖的问候。她有着乡村人的朴实和热情。
一次,来送件的竟是一个清瘦的大男孩。男孩说,他母亲昨天淋了雨,感冒发烧,怎么劝都不肯休息,怕耽误已领回的件。我抬头一看,远远的马路对面,她坐在车上,恹恹的。看到我,她挥了挥手,仍然热情地向我笑。
后来,我知道了她竟是一个如此不凡、刚强的女人。只有小学文化的她,供着两个孩子都读了大学。原本,她是个在家缝缝补补、照顾孩子的幸福小女人。十几年前,丈夫在一场灾难中离世。悲痛欲绝地擦干眼泪,她以柔弱之肩挑起了生活的担子,一点一点把自己锤炼得坚不可摧。她在采石场做过工人,攒了一点钱,买了一辆三轮车,做起了卖菜的生意。两个孩子陆续考上大学后,她也在亲戚的介绍下,到孩子所在城市送起了快递。
不久后的一天傍晚,在公园里,看到她和女儿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聊天,叽叽喳喳的,不像母女,像两只快乐的鸟儿。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宛若给她镀了一层金粉,明亮得晃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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